这固然有太史慈傲气的成分,同时也是减少一些麻烦。因为谁都清楚,这一次刘琦拿着荆州牧的节杖到许县,他本身就是一个大麻烦。
斐潜在明面上,指令很简单,让太史慈护送刘琦到许县,拜见天子,然后带回来,送刘琦往宛城。
刘琦怀里还有一卷斐潜的表章,话里话外就是刘表的长子是刘琦,立刘琦为荆州牧嗣子是理所当然,大汉规矩。至于天子刘协会不会按照斐潜的安排来做,这根本不重要,重要的是先让刘琦抢在前面露个脸……
斐潜是大汉骠骑,引荐一个大臣良家子第拜见天子,有问题么?向天子推荐人才,难道不符合大汉规矩么?
至于因此引发出来的后续问题,斐潜表示,他也无法控制,不是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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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阳渐渐的西斜。
进了弘农地界,眼见着就感觉到了凄凉。
在长安左近,即便是天色入夜,也是热闹的。泾渭河畔,草丛里飞起点点萤火,蝉鸣混着一片蛙声,在微风里招摇着。水波、堤岸、庄禾、矮树,一切似乎都有着特别的活力,远方渐渐沉寂下去的校场军营和近处长年累月灯火通明的酒肆食楼,相映成趣。街头巷尾,有挑着担子的杂货郎,坊间树下,有嘻嘻热闹的老百姓。
夏秋的天气热,入夜的时候,众人大都拿着扇子在纳凉,有的是拿着描金扇,有的却是拿着大蒲扇,但是一样的摇着风,纳着凉,待到夜风吹去了浮热之后,才各自回家睡觉。
可是在弘农,看不到这些场景。
白天就没有多少人烟,到了临近夜间,更是万籁俱寂,偶有声响,不是野狗在狂吠,便是寒鸦在呱噪,如此情形,更加增添了官二代刘琦心中的烦恼和忧虑。
对于很多有身份背景的官二代来说,刘琦比起之前更加清晰的认知到了这一趟的路程,并不是什么一次让人愉悦的体验。
有些事情是可以想到的,刘琦一旦到了许县,定然不是什么受欢迎的人士,而太史慈领军在司隶河洛这一带转悠,显然也不是去秋游的。
至于天子刘协,司空曹操会怎么想,刘琦也难以揣测。哦,现在曹操已经不是司空了,因为三日复见之征兆,最终还是免了司空之职位,却多了一个车骑将军称号,或者现在应该叫做曹车骑?
自己,前途未卜,未来混沌一片,难以预料。
对于刘琦来说,唯一的一个好消息,就是他从一个毫无意义的废弃闲子,正式的成为一个有一些价值的棋子了,而这个价值的变化的代价,却是他父亲的生命换来的。
斐……曹……刘琦从牙缝当中模糊不清的蹦出了这样两个字。
当然,刘琦也可以选择刚烈的去死,在慨然怒骂当中杀身成仁,不去当一个棋子,成就自己向往自由的灵魂。
可问题是刘琦怕死,不敢死,若是自己当真不怕死,当年早就选择死亡了,又何必拖延至今?而且,到了现在,刘琦就更不想死了,否则之前承受的那些委屈和苦难,不就是白白吃了亏,毫无价值了?
虽然刘琦自语的声音很小,但是在一旁的伊籍却勉强听得一些,不由得皱了皱眉,看了一眼刘琦。之前的刘琦,满肚子的不合时宜,所以自然所言所行不合规矩,也因为这样吃了亏,受了难,但是现在的刘琦,有改变么?能改变么?
伊籍不知道,他只是知道,这一趟,就算是他为了当年和刘表的那些情分走的最后一趟,等刘琦获得了荆州牧的嗣子身份,也就算是完成了刘表的托付,至于刘琦将来怎样,会有没有新的机遇和变化,就不是他伊籍所能考虑的事情了。
如今这个大汉,已经没有了刘琦发展腾挪的空间,或者换句话说,整个大汉,要么投靠三分当中的任何一方,要么就是被切割……
就像是荆州。
任何想要保持独立的州郡,都已经是不合时宜,也不合规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