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沐在屋子里来回的走,比他还要焦躁:“谁会许你自辨?你不造反太子也不会造反?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太子吗?”
说完,他狠狠的瞪了解臣一眼:“巨门巷那边是不是刨了你的祖坟了?你非得揪着人不放?”
解臣说不出话来。
既然说不出话,那就只能沉默,一直沉默到家中下人有所发现,跑来告诉他在后院废弃的花园里看到了许多大木箱。
听到这里,解臣气息一乱,看了常沐一眼。
解时雨船上消失的铁!
一开始,他还在想这一船的铁器到底去了哪里,可等到解时雨乖乖的进了庄景的手掌心,他就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。
谁会想到解时雨会佯装败退,将铁弄到了他这里,再来坑他一把?
这女人,心太黑、太狠!
当真是好一出拖刀计!
常沐铁青着脸色,让下人带路,解臣行尸走肉似的跟着走,在看到野草中的箱子后,他神情迅速呆滞,变颜失色,夕阳将他的脸照成了一张金纸。
破旧的屋子门口,用绳子栓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,身上是破衣烂衫,脏兮兮松垮垮,巴掌大的脸苍白成了个鬼样。
见到有人进来,她将自己藏在阴影中,发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声音。
解臣无力再去解释解召召的来历,知道常沐这一回是救了自己。
“大人,我真的不知情,眼下我该怎么办?要不我现在就找人将这些东西运走?”
常沐摇头:“来不及了。”
他指着地上早已经发干发硬的一堆吃食:“将东西特意放在你们家连下人都不常来的地方,对手已经把你给摸透了,现在将东西运出去,就是自投罗网。”
“难道我只能......”解臣咬牙,“我不会连累太子殿下的。”
常沐冷声道:“现在已经不是你说不连累就能不连累了,
你现在就去把你母亲叫来,将家里下人全部换掉,来人问起,就说你一直在外为殿下办事,从来没有回来过,
也不用躲到其他地方,你就去殿下的庄田上躲着,
还有,叫你父亲回来。”
解臣茫然的问:“叫我父亲回来干什么?他一直在铁矿上不是更好?”
常沐看都不看他一眼,直接往外走:“叫他来给你顶罪,你要是舍不得你父亲,那就自己把这罪名扛了吧,也不用说有人诬陷你,无论是二皇子和四皇子,都会想法设法坐实你的罪名,
你父亲是白身,又是托你的福在铁矿上管事,而且他有贪财的前科,背着太子殿下贩卖铁器,太子顶多是失察。”
解臣张了张嘴:“可毕竟......”
“毕竟是你父亲?”常沐颇为严厉的回头看他,“你有卖妹妹求荣的狠心,自然也有卖父求生的决心,在我面前,不必装。”
常沐看他的目光,嫌恶的很。
这个人,既做不成好人,又坏不彻底,偏偏还小心眼抓着解时雨不放。
玩阴谋,连个女人都玩不过,又怎么能上朝堂。
解臣几乎是糊里糊涂离开的。
家中一切交给了解大夫人,他坐在马车上,穿直裰戴幞头,衣冠楚楚,是个斯文书生的模样。
大约一个人内心已经堕落到禽兽不如,连疼爱自己的父亲都能用来顶罪的时候,就急需这样一层皮来遮掩。
被这样一身衣裳裹着,他觉得自己依然还是个人。
他抱着头,弯曲着腰,将胳膊肘放在大腿上,感觉自己正在往十八层地狱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