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将解时雨叫住,跟她一起坐进了轿子里。
经过了这么一件大事,她忽然也不想抽死解时雨了,反而将她当做自己这一方的盟友。
而解时雨,在轿子里依旧是个要一头晕过去的样子。
能不能顺利出宫,她心中存疑。
那张图,藏在暗中的人,全都让她胆战心惊,不敢放松片刻。
四皇子妃见她一直不开口,便自己先开了口:“这一回真是谁也没想到,扳指......等陆大人回来,你还是将我的话告诉陆大人。”
她说完扭头去看解时雨,却见解时雨脸上的胭脂水粉像是齐齐浮了起来,给她戴上了一层虚假的面具,仿佛她是一尊没有感情的塑像。
解时雨的声音也轻的像是烟雾,风一吹就散:“事情——还没完。”
事情确实还没完。
她们甚至连宫门都没出去,轿子就悄无声息的拐了弯,见到了皇上。
两人跪着,身子笔直,头颅低垂,大殿之中一片安静,谁都没有说话。
林芝兰两只眼睛睁的老大,大气不敢出,因为惊愕,嘴还茫茫然的张着,像是痴呆了。
她跪着的地方,正好在皇上桌案之下,她只需要用余光,就能看到皇上。
而解时雨,跪在离她远远的地方,一动不动,和死了没什么两样。
殿中许多地方都放着斗状的铜桶,盖子上有许多小孔,冰冰凉的气息从里面小孔里面溢出来,再加上外面屋檐下垂挂的湘妃竹竹帘,大殿中一片阴凉。
在这满屋子的凉气之中,皇上凝神听着在后宫中发生的一切。
林芝兰和解时雨在暗室中的对话,竟然也一字不落的转述了出来。
一看、一不看,跪着的两个人全都听的清清楚楚。
“行了,”皇上的声音落到了两人耳朵里,“老四媳妇,还是你主意大啊,连朕的主也敢做,连允忠王府的旧案也敢翻。”
林芝兰十分艰难的才调动了自己的口舌:“父皇,儿臣妾不......”
“不敢?”皇上打断她,“我看你很敢,陆卿云是允忠王府的后人,这事不假,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不想追究,可这翻案,却还轮不到你来插手。”
说到最后一句,他将手中的折子重重放在了桌上。
林芝兰一个哆嗦:“儿臣妾以为不应该让忠......”
皇帝嗤笑一声:“这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!难道朕还分辨不清楚忠奸吗!”
有些话,他没办法和儿媳妇说,就是儿子在眼前,他也不能说。
这些话他只和陆卿云说过。
翻起允忠王府的旧案,承认先皇糊涂,就是在承认天子不可靠,皇权不可靠。
从前他是不敢,如今他是不能。
皇权在正在新旧交替的动荡时刻,如何将手中的一切平稳的过度给太子这个蠢货,肃清朝堂,压制北梁,再争取个十年的平稳,到时候海晏河清,才是翻案之时。
只是到了那时候,陆卿云的生死荣辱,也还在两两之间。
想到这里,皇帝恨不得长叹一声。
不再理会林芝兰,他看向解时雨。
这倒是个乖觉的,知道什么能看,什么不能看,要不是她及时闭了眼睛,恐怕......
也恐怕不到哪里去,他这个皇帝,还不是得给陆卿云一点儿面子。
“解时雨。”
“民女在。”
皇帝看着她,很想找个罪名给她安到脑袋上,让她安分点儿。
可张夫人偷听、心虚、杀人,她全没沾手,真真的做了个干净利落。
这要是投生成男儿......
“滚吧,朕看到你就心烦,老姜,送她出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