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定侯府的书房,一向是肃然而又寂静,连只蚂蚁都不往里面闯。
一个小厮端来姜汤,伸着脑袋往太师椅上看了一眼,就见文郁湿着头发,换了一身灰色的直裰,正目光阴沉的看着他。
他连忙将脑袋收回来,放下姜汤,一溜烟的跑了。
谭峰这才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,也是一样的湿着头发,只匆匆忙忙换了衣物。
他将滴着水的发梢攥在手心里捏了一把,沉吟了片刻,对文郁道:“依我看,你咬死不认这把火是你放的,也没人能把你这个侯爷怎么样。”
文郁没答他的话,书房里一时陷入寂静中。
他端起姜汤喝了两口,又咳嗽一声,脸上的笑是毫无生气的笑。
谭峰一时也有些心虚。
当初放火,文郁让他随便找个替死鬼去做,他担心会留下痕迹,非得亲自押了文郁去。
他也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。
文郁喝了姜汤,把碗放下:“你要是还有别的主意,就趁早说了,要是没有,我就收拾收拾,给自己准备后事。”
他嗓子在骤然之间变的沙哑,仿佛是有东西压住了他的心口与喉舌。
谭峰琢磨了一下,继续说:“我看,虽然你出现在漕船上确实有点匪夷所思,但也可以找个理由搪塞过去,别管这理由是好是坏,
好比你用弑父逃避成为四皇子府长史一样,你在这方面,不是一向有些急智?”
文郁“呵”了一声,对谭峰的话不予置否。
谭峰忍受了他的阴阳怪气:“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
“理由?”文郁对着他冷笑一声:“你就是找出花来,也得别人愿不愿意放过你。”
他被推到人前的那一刻,就已经注定要成为某些人的替死鬼。
太子、四皇子、五皇子,甚至是徐家,为了脱掉火烧漕粮的大罪,会毫不犹豫把屎盆子往他头上扣。
谭峰忽然道:“拦住我们的人,应该就是巨门巷的人。”
他跟在成王身边时,曾经和他们有过照面。
随后他又疑惑道:“可那边怎么知道我们的计划?”
文郁听了他的话,越发阴阳怪气的一笑:“她盯着我们呢。”
说到“我们”的时候,他指了指自己,又将手指头戳到谭峰身上:“我——和你背后的主子,她都蜘蛛撒网似的盯着,一滴水,到了她手里都能掀起惊涛骇浪,更何况是野火连天,
我早就告诉过你,她这个人睚眦必报,冷酷无情!
没有解召召在京府衙门闹那一出,她也不至于管我们和太子之间的争斗,
现在好了,我也很快就要沦落到和解臣一样的下场了。”
他觉得自己比解臣还要冤枉。
解臣是自己找死,他不一样,他从知道解时雨不能招惹之后,就一直对她退避三舍。
却生生的因为成王和她结下了梁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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