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她给了陆卿云一个厚厚的红封。
陆卿云接在手中,闻到了解时雨身上温暖的气味:“头一回。”
解时雨笑问:“从前皇上都赏您什么?”
陆卿云随意道:“他吃的饭菜。”
说完伸手给她戴上支金簪:“还是金的好。”
解时雨点头:“我也觉得金子好。”
“就是禁不住力气。”陆卿云重新坐好,握住解时雨的手,再给她套上一只金镯子。
金镯子很软,他没留神给捏扁了,想再捏回去,却是不能够了。
解时雨的手腕细,手指修长白皙,戴上这样又贵又重的金镯子,倒是没显出老气。
她低头去看那捏扁的地方,自己也弄不回来,正想和陆卿云说话,就见陆卿云闭着眼睛,似乎是睡着了。
他的头发掉落下几缕,火光一照,黑发中竟然有了白发。
他吃了无数的苦头,流了数不清的血,才有了今日威名赫赫的陆卿云。
然而皇帝的爱重宛如深渊,千难万苦的登上巅峰,落入地狱却只是一瞬间。
等着他失足的人,也数不胜数。
秦娘子的脚步声响起,陆卿云立刻睁开了眼睛,见解时雨正望着自己,眉心一点红痣,眉目如画,嘴唇画的很漂亮,是个温柔可爱的模样,便低低一笑。
他感觉自己有了一点微醺之意,心里又热又胀,非得尽快成亲才能缓解。
移开目光,他伸手去接秦娘子手中的饺子,还未碰到,就听到“轰隆”的声音由北面而来。
陆卿云立刻起身:“有突袭!”
他来不及吃饺子了。
用力一握解时雨的手,他匆匆离去,承光和金理紧随其后,冲了出去。
云州战火纷飞,京城却是歌舞升平。
徐义没有像徐夫人所想的那样顺利,他到京城的时候,只比五皇子战死的消息早到三天,身上带着伤,折损过半旧部。
他没想到陆卿云在百忙之中,竟然还能派出人手对他围追堵截。
若非他使出一计金蝉脱壳,找了替死鬼,现在还在苦苦缠斗。
他没有在徐府落脚,而是悄无声息得进了京城外的庄子。
庄子是张宣的,张宣告老之后,就由徐义夫人的娘家买了下来。
不等他歇口气,接到消息的六皇子,也往城外而来。
六皇子在路上,只遇到了摇头晃脑的程宝英。
程宝英还俗之后,看起来出尘,实则孤僻,在京城没有一个朋友。
尤其是在他想去抚国公府上入赘之后,连卢国公都要跟他翻脸了。
再有一天就是元宵,他在家里又提了一次要去入赘的事,于是卢国公当场对他咆哮一通,说当初就不该救他,省得现在全家都被嘲笑。
家中兄弟也纷纷训斥他,说难怪他要还俗,连佛祖都教化不了他的顽愚。
程宝英漠然听着众人滔滔的骂声,顺便吃了三个大肉包,两个大鸡蛋,一碗粳米粥。
吃完之后——听完之后,他感觉已经撑到了一定程度,起身便跑,家中老小,连他的衣角都没抓住。
只是出来的太急,他没穿大氅,缩着肩膀跑到抚国公郑秋月那里请了个安,又跑去了普陀寺。
他在普陀寺的那些时日,别的不说,心里总是很安宁的——虽然他六根不净。
但是和木雕泥塑在一起,就是最轻松的。
卢国公断了他的银钱,他的两个学生也去了云州,一时囊中羞涩,他没钱雇马车,只能靠着两条腿往普陀寺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