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昌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,六皇子屈居在五皇子之下的时候,他就是领了个闲职,混口饭吃,隔三差五才去六皇子跟前点个卯。
五皇子死之后,他大约是心有所感,提起母亲重病,告了长假,彻底消失了踪迹。
如今六皇子被困宫中,下场可以预见的不妙,六皇子府邸也被封,这位长史却因此脱了嫌疑。
在城门外一座还算规整的宅子里,他们找到了祁昌。
祁昌是个相貌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,有个病重在床的老母亲,妻子已逝,还有两个在屋子里玩羊拐骨的小女儿。
就是这么个人,任凭常沐和王知微威逼利诱,却都没能撬开他的嘴。
他是打定了主意,不肯惹祸上身。
王知微站起来,径直走向两个小姑娘的屋子。
祁昌追在后面,大声道:“你想干什么?”
王知微没理会他,推开门,盯住吓坏了的两个孩子:“带走!”
常沐知其意思,立刻附和:“将那老的一起带走,非常时刻,窝藏罪犯,罪无可恕!”
祁昌听了,登时变了脸色,见两个侍卫野蛮的将两个孩子拉扯起来,听到孩子惊恐的哭声,心急如焚:“六殿下提起过她的船行!”
王知微的手放了下去。
祁昌颓然道:“当时他们想要收拢她的船行,我听说过,我没参与,真的,六殿下做的事,我真的一无所知。”
然而没人听他解释,王知微匆匆离开,心急如焚,如今已经过了戌时,恐怕那些狡猾的家伙已经“直挂云帆济沧海了”。
码头上,众人齐聚,只有南彪还在外奔波。
很快,门口响起轻微的动静,南彪从外奔了进来,他身上全是黑灰是从脏乱的市井处回来。
猫有猫道,狗有狗道,卖水的卖花的,全都在他这张网上,洋洋洒洒铺开了去。
“姑娘,有人往码头上来了,是太子太傅常沐府上的那个王知微,带着一路厢军,就是奔着我们来的,快走吧姑娘。”
冯番心里发凉,对解时雨道:“解姑娘,以你和大人的手段,还怕没有相见之日?可若是我们再慢上一步,就要落入虎狼之手了。”
解时雨长而艰难的呼出一口气,随后坚定的点头:“好,先离开这里,分头去南昌茶店。”
吴小鹤给她戴上帷帽,扶着她往外走,尤铜和吴影隐藏在暗处,如影随形。
秦娘子在前面提着灯笼,灯火摇摇晃晃,将她往南昌茶店引。
这茶店离伎管仅有一街之隔,前临街后临水,夜里做寻欢客人的生意,只是冷清一些。
只是小二见了女客,心里也是一愣,怕她是什么私逃的大家闺秀,会带来麻烦。
等解时雨在临水的凭栏处坐下,取下帷帽,他便松了口气。
解时雨苍白消瘦,嘴唇干燥,翻着白皮,接茶杯的手也暴起微小的皮屑,无需言语,便见憔悴。
再看她装扮,大约是个小有薄产的商人妇。
小二不再打探,送来茶点,又去接了一对夫妇。
茶店里依旧寂静,只听得水浪拍打石壁的声音,潮气往上涌,让人也跟着湿乎乎的。
解时雨时不时看一眼水面,水面一片黑茫茫的,船还未到。
码头上开始有了骚动,是王知微带人来到了码头,正在一间一间的搜查。
店小二听到动静,站在门口伸着脖子往外看,又回头看了一眼店里的几位客人,心中忽然发毛。
外面还传出“梆……梆梆……咣”的打更声。
二更——亥时到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