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喝了一口,和姜太监说笑:“来这里喝口热茶,还得自己的人吩咐,不然就是一口冷的,年轻人火力重,喝不了热的,我这老人家,倒是非喝一口热的不可。”
说完,他若有似无的扫了解时雨和陆鸣蝉一眼。
解时雨听的仔细,听他没有称朕,而是自称我,便知道他这是微服。
她这才心中稍定,至少知道微服,自己还不至于丧命。
赵贞的目光从解时雨身上扫到陆鸣蝉身上,冲着他一招手:“这是鸣蝉吧,好家伙,这一股药味儿,都长这么大了,哎,看着小孩春笋一样的长,越发觉得自己老了。”
陆鸣蝉也很紧张,甚至紧张的害怕,两条腿发软,很想坐一坐,然而没有人让他们坐。
但是赵贞的聒噪缓解了他这种害怕,他又抓紧时间,调动出一张天真无邪的面孔来,准备卖卖乖。
“我没有见过您,您怎么知道我叫鸣蝉?”
赵贞一笑:“我见过你,卿云刚带着你的时候,那时候你四岁,算一算,如今你也十三岁了,卿云那时候也才十九岁,别人家的公子哥还在街上胡作非为,他就已经肩挑重任了。”
陆鸣蝉立刻道:“大哥......”
赵贞沉浸在往昔之中,根本没注意到陆鸣蝉说话,自顾自地又开了口。
“你出生的时候,正是最热的时候,所以取这个名字,鸣蝉,这自己想要的东西,就得自己去伸手拿,不能等着别人拱手送到你手里来,明白吗?”
陆鸣蝉不明白,但是不敢摇头,只敢点头。
他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想,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东西?
赵贞一口气说完这些话,之后便开始沉默,一双眼睛半眯着,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,看着解时雨。
没人知道,他的沉默代表什么。
在朝中的时候,朝堂之上吵吵嚷嚷,他就是这样沉默,千言万语,全都在这一言不发之中,由着下面的群臣去揣摩、争执、吵闹。
下面的人说的越多,他的耳朵也就听的越多,才不至于耳目闭塞,只听了一家之言。
他聒噪的时候,是个小老头,可一旦安静下来,所有人都会宁愿他聒噪一点。
包括解时雨。
解时雨也是沉默,沉默的心惊肉跳。
姜太监的额头隐隐发了汗珠,他团着的一张笑脸,都快端不住了。
好在皇帝知道这里并不是朝堂,并不需要他沉默到底,片刻之后,冲着解时雨开了口。
“我在来的路上,听说卿云带着你一同去了云州,卿云将他的家底交给你,看来是信任你的,他的印也交到你手里?”
解时雨取出印,捧在手掌心:“是。”
赵贞看着那一方青印:“不错,是他的印,这块上品封门青,还是我所赏赐,集镇有一陆家,状告你谋产,你怎么看?”
解时雨答的很快:“无稽之谈。”
赵贞示意姜太监将鱼鳞册给解时雨过目:“鱼鳞册也在此,难道也有假?想清楚了再说,鱼鳞册,可是朝事。”
说鱼鳞册有假,就是在说皇帝的朝廷不明。
若是说没假,那她就是谋产。
解时雨一眼扫过那张抄写的鱼鳞册,没有一丝停顿:“若是真的,生而不养,断指可还,民女代陆大人断指还他们。”
赵贞的眼睛亮了那么一点点:“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教?”
解时雨飞快回答:“陆大人风姿,岂是他们能教导的出的。”
赵贞点头:“很好,那你就替卿云断这一指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