弘农乃故秦的函谷关,汉时的旧函谷关,看着难受,然而事实就是如此。
若得关中,控扼此处,则只需少许兵力驻扎此地,即可守住不失,之后专注提升国力,屯兵积粮,等待天时,待时机一至,出关必所向披靡。
先秦战国时,无论六国伐秦或者五国讨嬴,皆溃于函谷关下,伏尸百万、流血漂橹。而秦攻中原,却势如泰山压顶,防无可防。反之,若中原关东六国得了此处,则取八百里秦川易如反掌,如探囊取物般,守无可守。
望着如今面前的残破城墙,伏泉暗暗感慨,谁也想不到千年之前这座关中百姓心中的雄关,如今只剩城墙屹立,却是再也不能恢复往日气势风采,实在令人唏嘘。
汉时有这么一种说法,传流颇广,言道西汉楼船将军杨仆数有大功,耻为关外民,上书乞徙东关,以家财给其用度,武帝意亦好广阔,于是徙关于新安,去弘农三百里。
伏泉自诩如今颇读兵史,自知此论大为荒谬,武帝何等明主,纵穷兵黩武,将文景二帝所留国力耗尽,却也不会因此事而贪恋臣下钱财而下此令,之所以如此,而是有着国策转变的原因。
当年汉高祖开国后,定都长安,理由是关中可以”阻三面而守,独以一面东制诸侯。”因汉初分封异姓王,国有大患,不可不防,后来随着汉高祖鸟尽弓藏,兔死狗烹,尽败诸王,接着便有“非刘氏而王者,天下共击之”的白马之盟,以亲王镇守国土,孰料又有七国之乱。
而这汉初的乱局根源就在于朝廷只能控制关中,汉武帝一世雄才,自然有所思量。因汉朝之本在关中,关中与关东分界在函谷关,因此,关界东迁三百里就是扩边关中。另外,汉武帝时版图已非战国格局,大汉国享有九州大地,再无需凭崤函之险、桃林之塞而守,反而需要加强对关东的控制,距离雒阳仅数十里的新函谷关便是为此而生。
奈何口口相传,举世积讹,三人成虎,舆论难诅,汉武帝这颇具战略意义的举动,反而成就了杨仆的脸面,也是世事无常,甚难琢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