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遑论,那是自己孩子的父亲,是……自己此生最仰慕的人。
“我楚离渊任性妄为,咎由自取,命丧敌手,与她无半点干系……”
这是怕自己有朝一日,从旁人口中得知了他的死讯,会以为是她当日刺下的那一刀所害,因而于心不安,乃至终生都带着这份愧疚罢?
为什么,明明闹到了这种地步,他仍要带着他伪善的面具,施舍给她这最后的温柔?
她不知道,不知道……
这个男人身上矛盾的东西太多,令她深深地困惑……亦深深地着迷。
云锦在心中想过千百种可能,如果他真的死了,那她要怎么办?
腹中的孩子和病榻上的皇兄,是她迫使自己不往幽州城飞奔而去,最好的,也是最虚伪的理由。
世上也只有她自己一人知道,她想他,想去找他!
想看看他,甚至想跟他同生共死!
最后一丝理智,还是牵住了她的脚。
她这个长公主,并不是可以任意妄为的身份,除了求助,她想不出其他的可靠办法。
虽然明知道,对魏远之开口,是一件多么过分的事情……
犹犹豫豫了一整天,云锦都没有想出妥帖的说辞,只能硬着头皮,向手握军权的魏远之开口,却不想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古灵精怪的少女,令她酝酿了许久的勇气倏然中断。
求情一事,自然也是前功尽弃。
听到那漂亮的小姑娘说自己怀了魏远之的孩子,云锦也不是不震惊,然而对着喧闹的人群,转眼,她竟又进入了分神的状态,心思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,就连身边人劝她勿破坏他人姻缘的话,都半句也没入到耳里。
图鲁虽然飞得快,可是从北方来建彰城,少说也过了两日,那人会不会,早已经……
“啊……”
拥挤的人群又挤了过来,云锦一时不察被人推了一把,眼看要跌倒,身侧突然被人揽住闪身带走。
转眼,她人已在人潮之外,来到了一处少人的小铺子旁。
失魂落魄的她一时甚至想不起要道谢,过了好一会儿,才仰起脸——
“谢谢公……是你!”
“是我……”
那人薄薄的唇勾出一抹淡笑,却在瞬间,将身后那有些简陋的小铺子给照亮了!
“真、真的是你?”
云锦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——莫不是自己整日恍恍惚惚,以致生出了幻觉?不然那人怎会从千里之外,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?
“公主这是,不欢迎楚某,踏入你们北越的皇城?”
楚离渊仍噙着揶揄的笑,惯常的一身白衣,银发掩映在银色的皮质大氅里,那俊秀的脸庞好似更瘦了许多,愈加显得整个人道骨仙风,遗世独立。
“……”
可怜云锦说不出话来,只觉鼻子酸了,却没发觉眼泪也掉了出来。
“怎么,长公主这是,不欢迎楚某人呀……”
那人微微摇了摇头,似自言自语道,“也是,当日早就说了,从此只能做陌路人……便是连对我说句话,也不肯了吧?”
“……楚、楚离渊!”这世间除了他,还有谁,总能说这些怪声怪气,总是嘲讽的话,来惹她哭泣?
“楚某初到贵地,人生地不熟的,还望长公主殿下,能照拂一二。”
那人仍是说着客套的话,将彼此的身份,清楚地拉开。
正如她所愿,彼此再无瓜葛?
可是既如此,他为何还要来撩拨她?
既然他没有死,此刻的他,不应该留在北境忙着救灾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