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苍尽管与琰华合围,但护着一个能灵活闪躲的人,与护着一个连站都站不稳的人,到底是不一样的,更何况他们要护着的不止两个人。
尽管是精挑细选的护卫,力量到底不如那些杀手,几乎帮不上什么忙。
于是,他们开始节节败退。
致命的一剑朝他过来,她心知,若是把人撞开,恐怕要托带着姚意浓被刺中。
也不知何处生来了力气,一把掰过他的身体,以背相迎,冰冷的触感擦过皮肤,痛感迅速的传达道四肢百骸。
黏腻而刺目的血液,从穿过她身体的闪着冷锋的剑尖滴滴答答的坠落地面,连呼吸都是痛的,夏末的金色晴光里,她似乎看到了尘埃被震的飞扬而起。
繁漪就这样愣愣的看着地上的她的血越来越多,她不敢抬头,就怕这个场面下,他都没有分了一个眼神过来看看她这个“小妹妹”。
会不会、心甘情愿之下也渐渐生出求而不得的怨怼来?
琰华被一股力量推动,他晓得定是无法化解的招数了,然后就这样眼看着长剑将她贯穿,脑中几乎空白,只是僵硬的伸手揽住她倒下的身子,一时间也不知该按住她哪一处的伤口,“繁漪……”
繁漪听到他的声音,动了动嘴角,想说些什么,却什么都说不出来,唯温热的鲜血不断的从她的伤口和嘴角淌下。
明明是夏日里,却莫名觉得好冷,眼前蔚蓝的天空渐渐白茫茫的一片,好似身处雪原一般。
她记得这个感觉,是要死了,下一瞬便坠入无边黑暗。
或许是命不该绝,或许是在这场梦境里的一切都是围绕她而来的。
就在大家以为她们死定了的时候,姜柔和徐明睿忽然出现。
他二人身手了得,身后的暗卫更是厉害,不过须臾里,所有杀手,全部拿下。
姜柔金针一下,立时减缓了伤口的流血,把人搬回了屋子。
关起门来治伤,众人进不去,只能看着血水一盆盆从屋子里端出来。
每一次门扉开合的瞬间都有浓重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,冲撞的门外的人心头不住沉坠。
鲜血将琰华青珀色的衣衫染成了暗红色,落在明晃晃的光线里似拢起了一层血色的迷雾。
他的手紧紧捏着衣袖,手背的青筋累累而起,蜿蜒在苍白与鲜红之间,呼吸几乎停滞。
想起母亲离世前的无数次忽然晕厥,他就这样被山长挡在门外,等待,像钝刀子磋磨着心魂,每一瞬都那么艰难。
不敢眨眼,生怕他一个晃神,等来的就是她也离开的消息。
一直到日头偏西姜柔才从里头出来,大袖衫上亦是沾满了繁漪的血。
慕孤松忙上前一礼,问道:“县主,繁漪如何?”
姜柔眉心难舒:“嗜血太多还在昏睡。心口的伤倒不算严重,没有伤及脏腑,好好养着,个把月也便能好了。只是她左手掌心的所有筋脉都已经断裂,虽已经接续上,但肯定是恢复不到从前了。”
“你们要有心理准备。”
晴线华灿穿过庭院里的大片茉莉,夏末的白日里有些许的风,拂着花枝轻晃,落在眼底一片苍白无望,徐明睿和琰华都是习武之人,自然晓得掌心筋脉断裂意味着什么。
乍一听之下便是连连变色。
慕孤松瞧着二人神色突变,眼角一跳,语调不由自主的微颤道:“恢复不到从前?是不是,她的手不灵活了?”
姜柔看了慕孤松一眼,目光落在僵在一旁琰华身上,一字一句间的神色里含了太多的深意:“就算尽我最大的努力,左不过让她手上的筋脉畅通,手臂不至于萎缩而已。往后左臂还是能自由抬举的,但别说拿剑、刺绣了,便是酒杯也未必拿得起来。”
“不是不灵活,而是,她的左手已经彻底废了。”
楚老夫人踉跄了两步,扶着门框几乎站不住,哀求的看着姜柔:“县主,真的、没办法了吗?”
姜柔摇头,牵动鬓边翠微曳起碧碧冷光:“若是能救,我如何不救。”长叹如深秋枝头的叶,满是无奈,“你们还是想想如何跟她说吧。”
徐明睿沉默了须臾,指腹磨砂着手中玉骨扇的纹路,举步下了台阶:“慕琰华,你跟我过来。”
琰华木然的跟上他,脑子里不住回荡了那句“左手已经废了”。
衣摆的青珀色在脚步间晃动着,好似被生生拽下枝头的树叶,映着梧桐缝隙投下的斑驳光影,伶仃破碎。
徐明睿的面上没什么颜色,仿佛烈日炎炎投在枝头的淡淡影子:“她如今废了手,便是再高贵的出身也无法寻觅一份好亲事。”目光沉然的落在琰华满是干涸血迹的面上,“无音把刺客审过了,一拨是来杀姚家人的,你那位姚姑娘还是她救下的。一拨是因为你而来杀她的。”
琰华心口狠狠一缩,脸上的血迹更衬得他的面色苍白微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