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原是想着早些起身回来的,谁想方才出门遇上了狸猫,抓破了衣裳,回去换了一身,又耽搁了时候。”
众人:“……”姜大公子真的是、可以的!
蓝氏身边的人眸中闪过一缕星火,闪的极快,叫人来不及捕捉与揣摩深底的寒意。
文芙盈轻柔一笑:“半夜婆子来敲门,还把我吓了一跳呢!”
她是聪明人,晓得这些人定是有私隐之事要处置,“时辰还早,想来蕖灵还未起身,我先去看看她。”
说罢,便敛衽告退了。
芙盈从常青斋出来,行过一片林子,就见一身青珀色衣衫,容色似玉山的清冷男子缓缓走在花树下,一枝盛开道极致的石榴花几乎擦过他白皙的面颊,映得那张俊秀的面庞隐隐含了几分春色,即便天色阴沉,却也遮掩不住他的风华。
那双狭长的凤眸冷漠又隐含了柔情,这样矛盾的情绪将他的眸子搅成一汪旋涡,仿佛多看一眼就要跌进去。
而身旁的繁漪一身湘妃色的大袖衫子,以浅红与金银线绣起的红梅,将清浅的温柔点缀出几分明媚,挽了慵懒的坠马髻,只在发尾戴了一朵蔷薇珠花,坠下长长的银色流苏与鸦色青丝缠绵晃动,简单雅致而不失妩媚风情。
二人并肩而立,宛若谪仙璧人。
她笑着迎上去,面上晕起温柔的粉红:“你们两个可真是调皮,打从屋顶飞走了,没留了信儿吧?把太夫人她们吓的不轻。”上前拉了她的手轻轻一握,“常青斋里好像闹了什么误会,这会子都在,你们、小心应付。”
到底是国公府里的姑娘,即便瞧着羸弱,心思却细致的很,只是半夜留宿了沁雯,又瞧了今早隐约一幕,便也猜出事情不简单,还晓得来提醒她。
繁漪微微一笑:“我知道。”微微一顿,“若是国公夫人问起……”
芙盈拉着她的衣袖莹然一笑:“文家都晓得我是不爱打听人家里之事的,沁雯不过是在我屋睡了一夜,我能知道什么呢?”
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。
繁漪笑着拿绢子给她擦了擦额际的薄汗,“出来也不带把扇子,都出汗了。快回去,这两日都热闹着,你也别落了单。”
芙盈乖乖应了一声,同琰华微微颔首,便带着女使离开了。
琰华瞧着,不由皱了皱眉:“何时得了这么个朋友?”
繁漪没在意他的神色,只点头道:“她话少又聪明,我也觉得不错。文家竟养出这么个温柔性子,是有心思的,却和那些人不同。左右府里的事有什么是文家不晓得的,真若想从我这里探消息,他们敢信才好呢!”
琰华相信她对人的直觉,这些年她看人、用人,从未出过错,只是:“你对她,比对我亲近。”
繁漪奇怪的看他一眼:“怎么呢?”
琰华顶着清冷的眉目睨她,语调却是含了柔软的委屈:“我也流汗了,你都不给我擦一擦。”
繁漪发觉他胡扯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。
真没发现他哪里流汗了,只是他那神色真是要人命了。
拿捏她也拿捏的越发顺手了。
“……”
看了看手里的绢子,给旁的女子擦过了,也不能给他用,没法子,只能捏了袖子,微微踮了脚尖去给他掖了掖额角压根看不到的汗水,鼻尖是他身上沉水香与书墨的香味:“这样,可以了么?”
琰华缓缓扬起嘴角,克制了在佛寺里亲吻她的冲动,同她慢慢从花树妖浓的繁华中走向阴翳风雨之处。
风卷起尘土与落花在地上沙沙游动,竹影与枝叶摇曳,一浪盖过一浪,似雨势倾然而来,转首望去,却只见一片阴沉的压抑之中,有紫色的闪电隐隐闪动。
上官氏的眼神死死盯住姜沁雯,震惊与害怕扑地她脑中轰然,又回首去瞧纱幔之后,猛然的动作甩得簪子上坠下的流苏凌厉的打在脸上。
冰凉,生疼。
不是她!
里头的竟不是她!
明明她昨日使了陌生面孔在苏九卿耳边露了风,说有人对姜沁雯动了心思,夜里要去动她的,也是她亲眼看到苏九卿去了隔壁把人抱了回来的。
还有姜沁雯身上,被放了催情药,在一处了,如何会没有发生那种事?
怎么会不是她?!
知道了?!
难道他们都知道了!
上官氏撇过脸,那绢子掖了掖眼泪,硬生生将慌乱与嫉恨压在了心底。
不,不可能知道是她的!
一定是怕人发觉才故意把人换走的。
苏九卿,就那么护着那贱人么!
还有好戏等着,就不信他们一样样都能避过!
今日非要坐定了她妾室的身份,漫漫来日,她如今所受的屈辱,定要从那贱人身上一一讨回来!
总要让她知道,什么叫生不如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