繁漪微微侧首看了眼两个丫头:“还不明白么?”
两丫头面面相觑,摇头。
同一件事情,为什么她们就看不出更深的细节?
琰华凝着妻子的颜色,明明生的如桂子般小巧温柔,然而那样的细腻柔软之下却有着如海浪澎湃的力量,通透而深邃。
翻云覆雨之间,可席卷一切迷障,便将一切都看破。
比之从前笃定里有太多的谨慎、怕输,那样的担忧让她时刻都带着紧绷。像是完美的谋士而不是并肩匹敌的妻。
而这一刻,她的笃定里是全然的放松与肆意,甚至开始展现她谋算无双背后的狠辣,去震慑她的敌人。
也是在试探他的态度,看他是否能接受完美面具之后真实的她。
她一路艰难,温柔的背后若是没有阴冷狠辣一面,又如何能走到今日?
他从不认为他的妻是一只乖顺的家猫,她是草猞猁,有猫儿的温顺外与敏捷,内里子却是擅长伏击治敌,凶狠与狡猾一样都不缺。
他眼波轻荡,露了一抹孩童似的欢喜之意,很期待发掘她不一样的一面。
看了眼总是尾巴似的跟在妻子身后的丫头。
他佩服妻子,在自己处境最艰难的时候还能将这两个丫头收服在身边,一路扶持着她从姚氏和慕文渝的算计里翻身,让她们得到该得的下场。
默了须臾,方慢慢道:“蓝氏虽有些心计,但侯府里各房的棋子一向埋的深,平云也好、叶妈妈也罢,若不是有人暗示给蓝氏,她如何晓得这几个人是可用的?叶妈妈那种人,可不是稍许拿捏些把柄就会豁出去为蓝氏算计的人。”
晴云为了让自己成为主子身边最顶用的丫头,她总是让自己保持在思考的状态,片刻不敢松懈。
但这一次,她真的有些跟不上了。
她狐疑道:“除了七姑娘,还有躲在暗中操纵?”
冬芮一脸茫然的表示:“……”叶妈妈和平云这样的暗棋谁告诉蓝氏的?怎么还有人躲在背后呢?
繁漪轻轻一笑:“提示已经给你们了,好好想想。”
晴云觉得自己能相通的可能性有点小,但还是很认真的点头了。
冬芮看了晴云一眼,跟着点头,但那表情上分明写着“我只能说我尽力想了”。
晴云若有所思的垂眸须臾,抬头道:“其实,有一桩当时盛阁老也已经提示过了重点。”
冬芮虽一早听了晴云说了昨晚发生的事,但人当时不在场,有些话晓得的不是很清楚,便是奇怪的看向晴云:“什么?”
晴云将盛阁老当时说过的话细细道来:“草原!四公子当初不就去过北燕么!”
北燕与草原有互市,当初姜元赫或许寻了些什么回来,眼看自己用不着了,给了同样有嫡子名分的姜元靖去与嫡长一挣也未可知啊!
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对手轻易得到,不是么!
姜元靖想撇清,哪里那么容易,那时候姜元赫与蓝氏可没交集的,总不会是他给了蓝氏长白果吧?
冬芮细细一琢磨便也明白过来:“把这话太明白的说出口了,倒有栽赃的嫌疑。可不说,未必侯爷不会往那处去向。”
繁漪秀眉一挑:“就是这个意思。”
这个阁老还真有点意思,明明不是爱管闲事的人,偏拢共几句话的功夫便点提醒了聪明人其中的重点。
果然了,长公主那样传奇一般的人物身边哪有平凡人呢!
晴云笑道:“那长白果无色无味,就是草原的巫医来也未必能察觉到它就藏在太夫人所用的枕芯儿里。若不是有阁老的细致,太夫人岂不是白白填进了她们的算计里了!”
琰华端了茶水慢慢轻啜了一口,让清香的茶味游走在唇齿间,点了点头道:“祖父英年早逝,侯爷年纪轻轻便扛起了侯府门庭,经历的生死算计只会比现在更多,府中人的心思他未必全然清楚,却不会什么都不清楚。只不过瞧着从前都是小打小闹,他不想干预,看着局中人相互打磨罢了。”
炉子上的水翻滚如风暴下的浪潮,滚烫的氤氲带着激烈的姿态冲向高出,如一道乳白的轻纱慢慢垂落,带着薄薄的水气湿润着被炭火撩的干涩的空气。
繁漪伸手虚握了一把雾气:“在侯爷还不能独当一面之前,太夫人一介女眷艰难扶持着侯爷、护住几位叔叔,侯爷和几位长辈便是谁也容不下有人敢把手伸向太夫人的!如今正是太夫人安享含饴弄孙的好时光,侯爷便是求也会把阁老求过来。”
晴云拿了铜钳拨了拨炭火,有星火飞起,慢慢消失在温和的光线里:“他们料到阁老会被请来,却没料到阁老那么顶针,为了查清病症,竟会把太夫人房中的物件都拆了来看。还有叶妈妈临死前的那一指!所以侯爷此刻怕是已经认定了是他们几个人要害太夫人了!”
冬芮眸光一亮,小声问道:“那这一次,侯爷会不会有所动作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