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慕静漪身侧上点心果子的手似乎受了惊吓,微微一颤,惊的一枚腌制的青梅滚落到了地上,忙垂首道了一声儿“奴婢告退”,便匆匆转身离开。
慕静漪一惊,忙使了眼色让女使晴荷去追。
何妈妈不着痕迹的瞥了瞥下颚,立马有丫鬟去缠住了晴荷的脚步,任着那听了私话的丫头走了个无影无踪。
何妈妈似乎也吓的不轻,抚着心口直念佛:“我的好姑娘,这是什么地方你就敢这样说!还好也就是一说,否则出了事儿您的名声可就完了!何况真若闹成了那个结果,许家那边也未必肯娶了。谁家不想子嗣繁茂不是?好了好了,您也别胡思乱想了,这话您可千万不能在往外了说去啊!”
慕静漪脸色微微抽搐了一下,那一丝被撞破的后怕终究底不过心底澎湃起的激烈,有冷裂的尖锐从眼底划过,让她美丽的眸子迸出一抹熔岩的星火。
旋即不动声色的垂眸道:“多谢妈妈提醒,我知道的。”
转眼瞧着临江侯家的庶女正与别家的姑娘站在桂花树下说着话,便笑盈盈的迎了过去。
瞧着怀熙脱了身,繁漪寻了个借口也起身了,哪晓得刚站了起来就被人泼了一盏滚烫的热茶。
慕文渝正好回头本是想去拉一把的,慢了一步,手背上也被溅了几滴。
上茶的丫头吓的赶紧就跪下了。
慕文渝低叱道:“怎么回事,连上茶都不会了么!”
茶水的滚烫吸在厚实的外裳里,紧紧的贴着皮肤,刺烫的厉害,繁漪忍不住的拧紧了眉,有细汗微微从额角沁出。
临江侯陈家的姑娘朝慕静漪眉眼得意的扬了扬,娇娇的“哎哟”了一声,转而一脸自责的拉过繁漪的手道:“慕四妹妹没事儿吧?都怪我,太不小心了,哪晓得这丫头竟如此笨手笨脚的就撞过来了。”
繁漪“嘶”了一声,扫了她一眼,垂眸间皆是隐忍之色,低道:“还好……”
“先把衣袖挽起来,贴在皮肤上温度散不去怕是要更严重了。”说着,陈姑娘便是不管不顾的当众去掀她的衣袖,却见被烫红的一片细嫩皮肤下竟是数道交错的伤痕。
眉心一跳,她这是把人家家里的阴暗事给掀开了呀!
陈姑娘的表情僵在面上,赶紧把她的衣袖遮了下去,可听戏的位置都挨得近,那触目惊心的一幕落进了不少人的眼底,皆是掩饰不住的目瞪口呆。
好好的闺秀,如何手臂上都是淤伤?
大庭广众泼人一身水又揭了人家家里的阴私,当真是失礼至极,怕是这会子姚氏只想把陈家的人都赶出去了。
陈候夫人冷着脸匆匆过去,与繁漪好声好气的说了些好话赔罪,瞪了庶女一眼,叫老妈妈把人先带回去,再拿了上好的烫伤膏来。
繁漪只含了一抹包含而懂得的微笑说着不介意的话,那笑色怯怯的,似被雨水敲打的花枝,柔弱的盈盈不胜一握:“擦了药就没事了,夫人不必放在心上。”
陈侯夫人瞧着她那楚楚而得体的乖巧样子,心里更是怜惜内疚了:“好孩子,别怕,待会子叫家下拿了膏子来,都是宫里贵人用着的,一定不会留疤的。”
慕静漪不过是想出出气害她丢个丑,哪晓得竟闹了这么一出,眼看着嫡母看着自己的眼神里闪过的阴沉,背上不住沁出冷汗来。
剜了慕静漪一眼,姚氏赶紧过来好言安抚细细宽慰,面上一派嫡母的慈爱与心疼,可纵然她的城府再深也架不住此番突如其来。
繁茂的枝影摇曳在地上晃动如无规则水流的阴影映在她眼底,冷的几乎要滴出水来,“还好还好,衣裳厚没烫出水泡来。”
繁漪浅浅一笑间有些苍白的柔弱,一双沉幽的眸子里只剩了可怜,忍痛低低道:“夫人别担心,我没事。我先回去换衣裳,夫人去招呼着客人吧!”
姚氏喊了何妈妈陪着回去,又叫小丫头去观庆院里拿烫伤膏。
既然慕静漪和那陈家姑娘竟是白送了机会上门来,那她就只能顺水推舟了。
也不白挨了这一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