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吹得远处檐下风铃伶仃作响,深一声浅一声,炸的人脑仁儿疼。
袁崇躬身,掩去随着铃声明灭不定的目光,恭敬道:“原是致蕴的错,多谢殿下开恩。”
放下了浪荡的腿,云海俯身看着袁集面上的狼狈,或许皇家的威势是刻在骨子里的,沉下的美艳眉目里凝起了薄而韧的锋芒:“让他回来有何难,让他去侯爷面前把自己和那位的关系好好说道说道就行了,我的要求就这么简单!”
他的目的就是要让姜元靖的算计全数落进镇北侯的耳中,让他失去所有竞争力!
一旦认了,便是与侯府彻底结了怨!
可不认,长子一定不可能活着回来,家里的孩子必然也要填进性命进去。
左右都是为难,只能求救的看向老父亲:“父亲……”
袁崇的语调沉稳而平静,是一位老臣在无权皇子面前给足了面子,却不肯卑微的姿态:“殿下让你做什么,你自本分去做就是了。”
云海得了答案,起身便走了。
袁理皱眉看着父亲,似有不解:“父亲……”
袁崇知道他要说什么,抬了抬手,同袁集道:“从今日起,除了上下衙你什么都不要再管了。”
袁集面色一白。
他明白,二房会被盯上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了,若是在参与计划,坏了大局,二房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,如此也只能白白便宜了大房了!
可纵有不甘也只能应下,“儿子明白。”
三房的人从外头回来,正好与云海得意的背影打了个擦肩,进了大厅看着一张张沉沉的脸色吓了一跳,忙拽了个侄子小声问道:“这是怎么了?”
小郎君压着嗓子大约一说。
袁三爷瞪大了眼,指着大门口道:“方才那就是二皇子?怎么瞧着跟个混混似的……”
众人无语:“……”可不就是个仗着身边带了个世外高人,不要脸又要人命的混混么!
袁崇在主位坐下,接了女使上的新茶,慢条斯理地吃了两口,才慢慢问了三子道:“外头有什么消息?”
袁三爷奇怪的看了眼袁集面上抹不开的阴沉,小心回道:“张了皇榜,说是寻回了当初走散的二皇子。清光县主和镇北侯长媳因为救皇子有功都得了晋封,连慕家和晋怀长公主府都有赏赐过去。”旋即奇怪道,“找回皇子的是慕家?还是沈家?”
袁欣掩唇轻咳,掌心下的笑纹带着几分冷凝,轻喘道:“那慕孤松倒是真占了个大便宜,什么都没做,得了帝后的一句谢。往后这仕途,哪怕是看在救了二皇子的扶风郡君面上也将越发顺遂了。太子和二皇子一母同胞的嫡出……郑家想动摇太子的地位,怕是不可能了。”
袁理的眉在淡淡的茶烟里扬了扬:“有些人遇上越不过去的山头就会回头,有些人却会选择搏一搏。”
袁崇的神色似沉浸在了秋水深潭之地,看不出喜怒,只澹声问了三子:“闵家如何?”
袁三爷大约是看了一处好戏回来的,说得眉飞色舞:“方才闵家老六被人一顿打晕了过去,我路过闵家的时候正鸡飞狗跳请大夫呢!该不会就是那小混、二皇子打的吧?那他来咱们家干什么?”
袁集的脸更黑了。
身旁的小侄子拉了拉他的衣袖,小声解释了几句。
袁三爷嘴角倒垂了一下,同情的看了眼二哥:“……”这可真是遇上魔煞星了啊!
袁崇微垂的眸子迎着阴沉的天色,闪烁着冷郁如寒星般的光:“闵家……”
袁理微微一沉吟,旋即笑道:“父亲不必太在意二皇子今日的嚣张不敬,总有人会让他们对今日所作付出代价的!”
袁崇睇了长子一眼,笑色在漫漫然的天光下显得格外幽长:“你着人好好盯着。”
袁理颔首应下:“儿子明白,不会漏了咱们自己的影子在里边而的。”
袁崇满意的点了点头,旋即道:“袁集,你亲自去侯府接人,该说的说尽了。既是他们侯府里的算计,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!”
屋外阴沉的积郁叫人望穿了双眼,也看不到一丝光亮的慰藉。
袁集看着老父亲淡淡然的神色,心中尚有疑惑:“若是那姜慕氏已经看穿了……”
袁理拍了拍他的肩头,眉梢微微一扬,安抚道:“二弟,即便她们看穿了又如何?人是她们杀的,闵家的账也算不到咱们身上来。到时候只有他镇北侯求咱们的,致蕴那点子小事,谁还敢计较过来。左不过是他镇北侯自己养了个爱算计的儿子罢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