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此,即便犯错的人脸皮再厚,不会觉得心虚愧疚,可被她牵连的人却要恨她一辈子。
相互间也会监督着,不让旁人有机会犯错连累了自己。
于双喜而言,愧疚或许就能折磨她很长一段时间了。
双喜不敢再求,因为她真的没有资格,重重咬了咬唇:“主子打算、怎么处置她?”
腌制的梅子缓缓散发着它独有的酸涩气息,让人口中不断分泌液体,勾着唇齿去拒绝。
晴云并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,轻轻嗅了嗅那梅子,正要说什么,却忽然皱了皱眉。
从桌上拿了只宽口杯,把梅子扔了进去,又倒了些水晃了晃。
私下看了看,最后从双喜头上拔了支银簪,伸进了泡了梅子的水里。
双喜跪在那里,看着晴云蓦然冷厉的面色,心口一跳:“……姐姐……”
晴云抬起手的须臾里,银簪子瞬间发黑。
捏着簪子的指微微一松,发黑的簪头调转了方向,就那样无情的落在双喜双眼的咫尺之距,冷笑道:“我就说这梅子怎么有一股铁锈味儿!看来你这良人的良心、发黑了啊!”
双喜眼底的情绪如同山峦间终年不散的雾霭遭遇强风侵袭,从最初的感动与欢喜,到后来的愧疚与难过,再到此刻的惊惧与不敢置信,翻涌、交织,最后将她灭顶!
明明前头还和她月下起誓,要一辈子在一起的男人,怎么会下一刻就想要毒死她和孩子?
她的手死死攥着桌角,手腕间暴起的青筋累累蠕动,每一次跳动都在尖锐的宣告她此刻不敢置信的恨:“不可能!他不会这么对我的!他说了会娶我的,会和我去乡下庄子里过安静日子,等我们的孩子出生的!”
晴云也不与她多说什么,出门招了个丫头过来,低头细语了两句。
小丫头大抵是没有猜出来她的吩咐是为了什么,但还是很积极的奔出去办事儿了。
看了眼阴沉沉的天色,回头睇着颤颤如风中落叶的双喜,沉缓道:“我请郡君把人叫进来说你们的婚事,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,去听听就知道了!”
天空下起了绵绵春雨,密密的雨丝将天地逶迤在一处,一片雾蒙蒙。
明间梁下悬着的杏色轻纱在湿润的微风里优雅清扬,葡萄紫的如意绣纹在点起的烛火与明珠光辉里闪烁着浅淡的光亮,落在繁漪慵懒的面庞上,清泠泠的,似荼蘼在无边的枯寂里开至绚烂。
晴云拉着双喜进了正屋:“主子。”
繁漪捏着银签子插了一块蜜瓜慢慢吃了,淡漠地看了双喜一眼:“晴云与你姐妹一场,她来求我,我便让你看个明白。”微微一扬下颚,“进去等着吧!”
两人进了小书房,掩上了门。
那姓白的小管事儿生的十分清秀,全名儿叫韩秀禾,是一个很文静很有气质的名字,穷人家的孩子难养活,老人家便说让男孩取个女孩名儿,好养活。
进了院子便瞧见了与双喜同住的双星。
还上前同她寒暄了两句,特特问了双喜是不是喜欢闻青斋的酸梅子。
双星正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罚呢,乍见了他来行云馆又觉得奇怪,主子有孕还没接中馈,怎么会召见前头的管事呢?
便试探地问道:“你们的事儿郡君知道了?”
韩秀禾只是十分奇怪的看着她,仿佛没听懂她的话。
双星看他这表情,觉得主子应当还不晓得,一时间也想不通喊他来做什么,便露出一副懂得的笑意道:“我刚忙着,东西都送到她手里我就走了,不过你送来的东西她哪里会不吃呢!”
韩秀禾眉心闪过一抹灼灼,旋即道:“那就好,最近瞧她胃口不是太好,想是吃些酸梅子也能开开胃,只是我今日忙着,也分不开身,只能叫人帮着带了些进来。我买的多,老规矩,里头也有你的一份儿。”
双星立马眉开眼笑地道了谢:“韩管事有心了,自己走不开还让人帮着去买呢!放心,要是主子问起来我断不会出卖你们的!”
略略说了几句,他绕过曲池花丛,站在明间前的台阶之下,站在门口等着晴风向里头通报:“韩秀禾拜见郡君娘娘。”
晴风看了他一眼,侧身通传,声音无波无澜却又沉稳敦厚:“主子,韩管事来了。”
繁漪坐在上首正看着书,淡淡“恩”了一声。
韩秀禾得了放行,拾阶进了明间,面对神色澹澹的繁漪,举止也颇是不卑不亢,规矩也不差,进来便磕了头:“小的韩秀禾见过郡君娘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