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上前劝和道:“郡君自然不会是这样的人,哪里会因为一些小事而扯到什么灭门不灭门的话来。定是天气太热的缘故,在这儿的女眷们大都过生养过,都懂得有孕之人容易心烦气躁的,定是哪一句里听叉了,才生出的误会。”
微微一笑,很慷慨的拿自己做了例子:“不瞒你们说,我年轻时候怀头一胎也是草木皆兵,总觉得人人都会失手伤到我的孩子,还曾在我家主君说我紧张过头的时候生气之下挠了他呢!”
众人也不好去反驳她什么,便也只是干干的跟着笑了两声。
金夫人的表情是温和的,说话是轻缓含笑的,但是也不必仔细听了,就是咬定了这一切都是繁漪的错呢!
真是好一个和事佬呢!
这般配合无间,吕夫人心口那口恶气总算是顺了些许了,嘴角不着痕迹的一动,是笃定而昂扬的!
旋即捂着心口轻轻咳了两声,摆出一副宽容大度的神色道:“原是想着舅父是舅父,他犯错也同我们无干系的,便同她恭喜一声,也好叫她晓得,我们吕家是没有恶意的……唉,算了、算了,也是我不配了,人家镇北侯府正煊赫,恭喜的人哪里缺了我这样一个仇人的外甥女呢!”
这话可堪称是艺术,一下子便把自己和李照割裂开了,甚至还让人有一种“哦,她也是被人拖累”“正在小心翼翼的表明自己卑微姿态”的感觉呢!
繁漪最近为了应付家中长辈的打趣而新学的一门新技艺,能很好的控制起了脸红和害羞的程度,今儿又瞧了吕夫人一那副怒极却依然面色平静的的好本事,决定举一反三、现学现卖。
也是上天给的好条件,她本生的柔婉,自重生之后脸色便一直微微苍白,怎么看都显得柔弱不已,有时候这也是她让人心生怜悯的的武器。很实用。
微微一侧身,让冷白而皎皎的阳光投映在小巧而虚弱的面上,落在旁人视线里,便像是初雪一般从白而至透明的模样,是脆弱的感觉,仿佛她就成了秋日里的一片飘零的薄脆,转眼就要被风吹散了似的。
一目泫然望着一唱一和的两个人:“……你、你们都太过分了!”
果不然,一见她那遥遥欲坠的模样,便有年轻或心软的女眷不忍心了。
窃窃私语道:“吕夫人方才那嘴脸委实有些可怖,说她没恶意,我可真是不信。谁知道方才她在郡君面前说了,激得她动手呢!何况姜世子都来了,她若真是处于下风,难道不会走么,我可没看到有人拦着她!”
年轻的姑娘抬手掠了掠耳上的石榴籽耳坠,想起了从前受了吕家母女的委屈,一下子红了眼眶,冷哼道:“我便吃过她们母女的亏。”
“她女儿和明家姑娘起了冲突,趁我走过去的时候伸脚绊我,我没能站稳把明姐姐给撞下水了,结果她就拉着李照的长媳过来,也是这样,一唱一和,便说是我推的!还好那回有人是瞧见了的,后来悄悄给明明家说了真话,不然我真是跳进护城河也洗不清了。”
三十来岁的夫人拍了拍她的手,安慰道:“那件事我知道,只是碍于那时候李照势盛,她又是李照的嫡亲外甥女,明家没有追究责任而已。也真是委屈你了。”
然后又有小心谨慎的夫人小声提醒道:“既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善茬,说话更要小心了。万一回头又算计上门,岂不是给自己找事儿!”
小姑娘吓了一跳,立马捂嘴不说话了,眼巴巴看着繁漪,盼着她能当众揭穿吕夫人,好把自己的仇也一块儿报了。
金夫人仿佛看不懂繁漪的气怒,轻轻一叹,以长辈的姿态好一番推心置腹道:“这日头眼瞧着是越来越高了,你有着身孕,难免心浮气躁,我们都是可以理解的,都知道你不是故意打人的。吕夫人是长辈,只要你认了错,是一定会原谅你的。”
“你看看今日都是来吃你外甥满月酒的,本就是高高兴兴的事儿,何必闹的难堪,也给你姐姐和小外甥心里添堵不是!郎君们同朝为官,也总要走下去的,闹僵了对郎君们也没好处的,是不是?”
说着便伸手去拉繁漪的手:“张夫人还要招呼客人,总不能因为你让宾客觉得没被招待好吧?唉,好孩子,快认错吧!”
站在一旁的万太太左右瞧了一眼,也跟着道:“这也不是大事儿,道了歉也便揭过了,谁也不会盯着不放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