晴云这样听着她轻轻低吟着,惬意的样子,仿佛没什么能让她惊忧,心下的敬畏不由更甚。
那是不必手段打压的,让人有心底生出的敬!
繁漪睇着阳光打过抱住投落下的阴阳,五步一间隔,中规中矩的样子便似那些人的算计,大约也折腾不起什么花样来了。
她淡淡一笑:“即便每次算计里李照跳的最欢实,可他与袁家表面上是没什么往来的。何况袁家不还死了个袁致蕴么?只要李照咬住了是自己做下的,谁又会知道背后的袁家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?”
晴云点了点头:“这倒是。”
繁漪继续道:“郑家从一开始便有在拉拢袁家,虽说袁家没有明面上站到他们一边儿去,但暗地里时必然是释放出同一阵线的信号的。这两年袁家的手不断伸向各个府邸,在郑家的眼里说不定就是在为他们办事儿呢!”
“甚至在那些对袁家有所怀疑,但又不敢确定的官员眼里,如今袁家反倒摘去了不少嫌疑呢!袁家不敢再动咱们,可未必不能煽动了死了儿子的郑清巍来帮姜元靖完成计划呢?”
晴云哼了一声道:“管他们什么厉害杀手,还不是被渺雾和穷已给收拾了!”
繁漪微微一叹:“也只能是收拾了。如今郑家行动只会更加小心,那些杀手出来办事,必然是服了毒的,即便被抓,也来不及审问便都毒发死了。”
晴云可惜了轻啧了一声。
琢磨了半晌,又道:“郑家原不过就是崇州金蝉脱壳的棋子,最后是一定会输的,而姜元靖是他们想要操控的傀儡,若是让郑家和姜元靖联系在了一起,一旦郑家输,姜元靖也必死无疑,他们图什么?难道他们手里还有能利用的傀儡?”
情愿便把猜想对准了在扬州军营里的姜元陵。
可又觉得不太可能,那位的心机,还不如姜元靖呢!
风吹着合欢花在空气里起伏飞扬,如流连出舞姬优美的身段。
繁漪一伸手便接在了掌心,那开到极盛之后的粉红花色已经有了薄薄的枯黄之意。
掌心一翻,便由着它继续随风寻找自己合适的归处:“未必是傀儡,也许又是一颗暗藏的棋子,毕竟崇州那位的心机是几乎能与长公主一比的,怎么会让所有的棋子都冒出头来呢?袁家如今,是在给未被发现的暗棋铺路呢!”
晴云拧眉细思:“未被发现的暗棋……如果不是侯爷膝下的郎君,还能打上爵位主意的能有谁啊!”脑海里蓦然一跳,把手指向了某个府邸的方向,“姑娘是说……他们?”【文家】
繁漪知道她猜对了,轻轻一扬眉道:“我一直有所怀疑,但不确定。也不方便去查,若是打草惊蛇了,恐怕会坏了大计。”
晴云频频点头:“那就不查,防备着也就是了。不过我瞧着五公子不像是与郑家有过什么联系,那日他听说府外有郑家的杀手,眼神里的震惊很真实。”
轻缓的脚步带动裙带翩跹,繁漪澹澹道:“郑家的心思谁都知道,和郑家扯上了关系,即便没有我们,侯爷也不会把侯府交到姜元靖的手里。袁家就是要逼迫姜元靖狗急跳墙,那死局来对付我们。”
晴云抿着唇细思,总有琢磨不透的问题:“但五公子现在被所有人紧盯防备着,他还能做什么?一旦除服礼过去,侯爷一定会把他打发出去的。”
繁漪微微扬起了面孔,映着灿灿阳光和煦一笑:“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!”
晴云微垂的眼帘一抬:“和文家合作?”
繁漪喜爱一幽微,侧首见发鬓间的珠花轻轻摇曳,划过星芒晃着人眼:“如果闻国公出面给姜元靖在京中疏通了职缺呢?侯爷也不好拒绝,难不成要把自己儿子犯的错捅到亲家面前去么?何况,姜元靖娶了小文氏,闻国公夫妇便不能再塞人给侯爷了。不然,就显得贪心了。”
若只是嫁小文氏进来做庶子媳妇,那么旁人也不会说闻国公府是想操控侯府,会说他们只是不想与之断了姻亲的关系。
若是输,左不过是废了一个女子而已。
来日若是姜元靖胜,那是靠着闻国公府的,文家一样能攥着侯府。若是输,闻国公府还可继续逼着侯爷去文家女,这是当初大文氏点头让琰华回府的条件。
于闻国公府而言,是稳赚不亏的买卖,还给自己洗脱了野心呢!
在踏进暮云斋的一瞬,有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这一世里繁漪从未踏足过这里。
而这一刻,她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来探视蓝氏的落败,送她走向最初的疯狂与执念。
恍惚了片刻,想起了为鬼的那几年,她就是在这里见识到了姜元靖的阴毒狠辣,亲耳听着他如何与人密谋着杀死第一任妻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