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叮嘱了繁漪小心,近日不要出门,这才离去。
慕云歌若有所思的瞧着徐明睿策马离去的身影,跟在慕孤松身后进了门,轻声的说了些什么,便见慕孤松十分惊讶的神色,回头看了繁漪一眼,眼底隐隐含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。
繁漪望了望天,这眼神她不是很熟,但也看得懂。
好像有麻烦了。
老夫人送了她回了桐疏阁,吩咐人煮了醒酒汤,说了会儿话才离开。
含漪送了老夫人离开后又坐了会儿,精致淡妆在烛火之下也掩饰不住面上的冷凝,吁了口气道:“得多谢妹妹提醒,否则今日当真要栽在她手里了。”
慕静漪这个孝顺女儿“病”了许久也该好了,既然慕家暂时还没有让她“病逝”的打算,便总要让她出门露露面的。
她也清楚,如今的境遇想再得一门比张家更好的婚事已经是不可能的,当然会想着从含漪手里抢回去。
今日机会难得,便想着来一出“生米煮生熟饭”,一旦被外人撞见那样不堪又香艳的场面,张家便是想赖也赖不掉的。
可她就是不懂,自己的那点子心机根本就不够看的。
更何况,她如今的身份如何能与含漪想比?
老夫人可不是姚氏,张家也未必肯接受这样的儿媳。
就算事成了,大抵也不过是去做妾而已。
繁漪吃了两口清水。
水里加了几粒碎冰,清凉的感觉从口腔蔓延至心窝,却压不住酒后脑袋里的昏沉感,缓缓道:“方才没见到她。”
含漪撇了撇唇,端了茶盏轻轻呷了一口:“她算计我,我总也要还她些什么的。丢了脸面如何还呆的下去。”
繁漪微微一挑眉:“选了谁?”
含漪眸中有淡淡的厌恶,道:“临江侯的嫡幺子。”
繁漪稍有惊讶的睇了她一眼:“侯府的门第,姐姐心慈了。”
含漪的笑意如此刻的月色落在枝叶留下的薄薄影儿:“妹妹这些年少出去走动自是不晓得,我也不瞒妹妹。”一缕快意至嘴角的弧度慢慢蜿蜒,“陈六公子的外室都已经给他生了两子一女了,就养在长平街上的宅子里。”
繁漪微微一挑眉,倒真是挺惊讶的。
含漪慢慢道:“前头陈侯爷给他说了几门婚事都吹了,就是因为女方去打听时发现了这个。他啊,就等着正室进门好把宠妾和儿女接回府了。”
一阵窸窣声,似乎是瓦砾挤压的声音,今日她清晰的踩踏过。
一侧首望见不远处妙漪“青云居”屋顶上的脊兽披着微冷的月色,模糊的镇压着妖魔的逼近。
繁漪揉了揉额角,漠不关心道:“有什么关系,总是与侯府做了亲家了。夫人不是一直觉得能给庶女搭上侯府的旁支已经很不错了么?如今依附她的庶女能嫁主支嫡脉,想来她高兴的很,多了个高门给她的儿子铺路了。”
“铺路?”含漪撕去了在外时的柔顺乖巧,嗤笑道:“慕静漪已经疯了,不,她一直就是个神经病,嫁过去只会让陈家鸡飞狗跳。她不惹了陈侯夫人厌恶就已经是万幸了。”
繁漪垂眸浅道:“日子好不好都是靠自己的本事过出来的。”泡在酒里的眼儿看着水面上渐渐化去的浮冰,似乎有了影子,“为了前番之事你已经把夫人得罪了,以她狭隘的气量报复是必然的。”
含漪的嘴角噙了一抹苦笑,转而舒展道:“当初以我的处境妹妹能帮我,我自也不能临阵退缩让你的计划功亏一篑。得罪便得罪了,便是为了哥哥有个好前程,为了姨娘将来能有舒心日子,我也不能让她如此拿捏我的一生。”
轻轻一笑,带了几分亲近与温和:“咱们姐妹没福气,没能得了宽和的嫡母,但也算有福气,逆境里好歹还能相互扶持一把。”
繁漪微微一笑,“姐姐说的是。”与她以茶水相碰,算是坚固了联盟,“婚期在明年春,时间还很长你自己要小心,我能算的到一次,未必次次算得到。如今你也少了掣肘,只管去做你能做的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去寻容管家,但是也别惊动了老夫人。”
含漪微微一怔,呼吸顿了须臾,点头道:“我明白。咱们这些人,比起家族利益,总是微不足道的。”
冷冷的月色俯视着脚下的芸芸众生,那样默然,就连廊下的琉璃灯火也显了几分无精打采,听说今日城中数家嫁娶,本该是欢愉的时节,却莫名的疏冷沉寂。
繁漪的长吁如叹好似深秋枝头的半黄叶,无比萧瑟:“下个月就是夫人生辰了,老夫人的身子到底还没调养过来,中馈迟早会回到她手里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