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兴县正堂,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,他坐在右首上席,捧着杯温茶怡然自得。
而位于左首的大兴县典史杨汉才,却正与阶下几个商户代表吵的不可开交。
“那奉公市本就狭窄,偏你们又经年累月的侵吞街道,那虚檐、批檐左右相连,几乎将整条街都遮住了!”
就听杨汉才慷慨陈词:“你们要用些好料也还罢了,竟是一水的干木板,连瓦片都舍不得铺几块,这一旦走了水,怕不是要火烧连营?!”
“大人,这话小人可就不敢苟同了。”那商户代表也是半点不怂,当即反驳道:“远的不说,打从今上登基以来,咱们街上可是太太平平的,从未有过什么水火之灾。”
“可不是么。”
另一人又接茬道:“今年互助会摊派的丁壮数目,比去年可又提高了三成,这昼夜不停的防火防盗,怎会任凭火势蔓延?”
奉公市最早,只是专为供奉宁荣二府所设,初时也没多大规模,所以街道也就相对狭小。
几十年下来,街上日渐繁杂,能建铺面的地方都已经盖满了,买卖家们为了增加收入,便开始侵吞街道。
初时不过是多盖二尺屋檐,好在门外摆下两张桌子,又或是展示用的摊位。
可随着天长日久,那批檐、虚檐、重檐就越接越长,几乎已经达到了遮天蔽日的程度。
见不到阳光倒也还罢了,主要是各种隐患层出不穷,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。
所以大兴县县衙,才会召开这次专项政治会议。
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.adouyinxs.com 。请牢记。其实来顺也觉着,那奉公市的违章建筑,也确实应该该整顿一下了。
可这话他却没法说出口。
毕竟奉公市里的买卖,大多都和宁荣二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,所以他的屁股原该坐在奸商们这头才对。
能闭口不言,就已经是客观中立了。
“果然是好茶。”
这时坐在公案后的县丞沈澹,笑吟吟的道:“到底是国公府,随便出手就是这等佳品。”
“我们二奶奶赏下的,自然错不了。”来顺也笑道:“不过也得懂得品鉴才成,似我这般牛嚼牡丹,反倒是糟践了既然沈大人喜欢,改天我再给您带两盒过来。”
说着,他瞥了眼堂上舌战的双方,道:“反正看样子,今儿也谈不出什么结果来。”
现下双方已经把争论的焦点,从火灾转移到了天长日久不见阳光,容易滋生疫病上了。
可在场的商户代表们,又不用整日在店里坐堂,自己家里有的是太阳晒,又怎会在乎旁人如何?
沈澹闻言苦笑一声,摇头道:“就算能谈出来又如何?这事儿终归不是咱们能定下的。”
说着,他冲来顺微一拱手:“还请来管事回府后能痛陈利弊,毕竟那奉公市离着国公府不远,若真有什么怕就要惊扰到贵人们了。”
“这是自然!”
来顺满口应了,心下却是不以为然。
这沈澹显然还是高看荣国府里那群虫豸了,有眼前的好处在,他们哪会在乎什么隐患?
更何况奉公市与国公府之间,还隔了一道高墙,真要烧起来,最多也就是宁荣巷
呃
等自己脱籍之后,还是尽快换个地方住吧!
果然不出来顺所料,又吵了小半个时辰之后,双方依旧没能达成任何共识,只能在沈澹的主持下,约定好改日再论,然后就此不欢而散。
等出了县衙,众商户又把来顺围在当中,央着他回府之后,请求国公府出面为民做主。
那为首的,还特意用袖子拢了二百两银票,塞到了来顺手里。
啧
怪不得府里有权有势的管家,一个个全都富得流油呢,感情除了中饱私囊外,还有这等意外之财!
不过来顺略一犹豫,还是忍痛把银子退了回去在成功袭爵之前,他可不想给府里留下丝毫把柄。
嗯
好像也不是没留下把柄,但他管不住下面那一条,难道还管不住两只手么?
那为首的商户脸上一僵,正有些不知所措,就听来顺呵斥道:“做什么?府里才刚整饬完,你这莫不是想要害我?”
“小人怎敢!”
那商户急忙告罪:“小人只是见您为了我们,被那县丞勒索了许多珍贵好茶,所以才想补偿一下您的损失,绝没有旁的意思!”
亏他脑筋转的快,愣是把来顺的刻意结交,说成是县丞勒索。
“都省省吧。”
来顺摆手一摆:“要真体恤我,就帮我找几个账头清楚,人有可靠老实的掌柜。”
“您这是想”
“过几日府里要开几个新铺子,选了我出面总掌。”
“哎呦,您今年还没二十吧?这怎么说的,便赖总管在您这年纪,怕都没这般重用!”
听他这话,四下里顿时马屁如潮,商户们又纷纷闹着要为他庆贺。
来顺好容易才推拒了,坐着单独给调拨的马车,施施然打道回府。
也不知
等自己袭爵当官之后,还能不能有这等风光场面。
不过再怎么仗势压人,终归也只是条狗。
而要想完成自己的后续目标,就得先做个顶天立地的爷们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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