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人魇法厉害,已然毁了张家的门楣,又召来了镇命碑下的都姓冤魂……父亲说,他已经猜到了那个人的身份,与当初国师说的不同。”
“这个人,便是曾经断了前朝气运的邪祟!”
“……”
老人那如枯木一般的身体,竟仿佛怔了怔,忽然张开了口,无声大笑了起来。
只剩了半截的舌头,都在颤抖不停,仿佛看得出来,他欢喜至极。
“是……”
见老人发笑,张家少爷也开心起来,大声道:“恭喜二叔,贺喜二叔!”
“您,终于有机会跟他过过招了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而在他们说着话时,那送饭的顽童已经拿着金子,回到了家里,家里的爹娘正在商量着:“刚刚看到有外乡里穿锦戴帽的贵人老爷上山了,不知道跟那老东西有没有关系。”
“咱们明天往上面送的饭,可得要好一点了,省得被人家看了,还当咱们说话没数,不养着他呢……”
正赶上顽童献宝一般把金子拿了出来,两口子顿时一看眼睛就亮了,拿在手里擦了又擦,咬了又咬,欢喜道:“果然贵人老爷都心善,这还赏咱们金子哩,怕是又要给伙食钱。”
“快点,快点,杀鸡,杀鸡,宰猪,宰羊,明天的饭,要好些,大油水!”
“……”
妇人也欢喜,却又心疼,道:“猪还没养大呢,现在宰了可惜,到年跟里多卖不少钱哩!”
男人便道:“那杀羊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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妇人更不高兴:“羊还带着崽呢,快下了。”
男人也伸头瞅了一眼,皱了皱眉头,道:“那杀***,杀鸡总行的。”
妇人本来点了点头,但准备着,又犹豫了,道:“鸡还下蛋呢,全靠它换盐巴。”
“再说了,贵人老爷,还能缺口鸡肉吃?没准人家自己造饭!”
“……”
男人觉得有理,想了又想,便又道:“那难蛋摊上两个吧,摘点香椿尖尖炒炒。”
“再去河里摸点泥鳅和虾米,贵人老爷好东西吃多了,就爱这一口呢……”
“……”
他们一边说着,一边欢喜的藏起了金子,又抱住了娃娃细细的问在山上是否遇着人了,金子是谁给的,还有没有,让没让他递什么话之类的。
只是没注意到,随着这块金子进了屋,堂屋里供着的先人牌位,竟不知何时,慢慢变得乌黑一块,连上面的字迹,都看不清了。
屋外天似乎阴了下来,窝里的鸡,院子里的羊,圈里的猪,都莫名其妙的呆愣在了当场,一点一点,身子缩了下来,死的悄无声息,连鸡下的蛋,都发出些微声响,流出了黑水来。
当他们觉得天忽然黑到看不清了时,只觉一阵阵的烦闷,用力喘着气,却喘不出来,就连眼睛也开始变得木然。
男人忽然放开了娃娃,直愣愣的起身,走到了水缸旁边,一脑袋扎了进去,任由自己淹死,妇人则是眼神直勾勾的,一把抓过了娃娃,扔进了锅里,往里添水。
当大火在灶膛里烧了起来,顽童也不争扎,不哭闹,只是眼神里满是惊恐。
不仅他们这一家如此。
当有风从他们家里穿了过去,村里其他的人家便也同样发起了癔症。
当这股子风吹到了其他村子里,那些正晌午时分劳作或休憩的村落,便也渐渐没了声息。
天上烈日晒着人间,但山边村落,却已再无一丝暖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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