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沟之隔的“新南郊”繁华不少,要徒步翻过一座小堤坝,车是这伙人流窜的命根子,绝不可能弃车,所以肯定在“旧南郊”。
赵凯喝了一瓶冰水,不得不承认,梁老三的确是道行匪浅。
警方办案,凡是有嫌疑的,必须逐一排查、取证,生怕有漏网之鱼。
稳妥归稳妥,耗时长,浪费警力资源。
拖一星期是常事。
赵凯这行,最忌讳“主观”,毕竟马有失蹄,人有失足,客观的证据是根基。
偏偏梁纪深擅长挖掘人性,心理攻破,玩的就是主观。
面对面一接触,一谈话,甚至一对上眼神,他怀疑谁,百分百是谁。
节约了大量的时间和成本。
因此省里器重他。
熬到这程度,基层磨经验是一小方面,赵凯的经验并不逊色他,赵凯在区局九年,市局三年,有十二年的工作履历,负责大小案子八百多件,梁纪深才十年,其中六年在泰缅一线,死磕那几个跨境团伙,国内外的侦察套路完全不是一码事。
论经验,赵凯是这一届当之无愧的老大哥。
但天资这种基因彩票,羡慕不来。
梁纪深倚着引擎盖抽烟,赵凯勘察现场,一滩泥坑里烙着歪歪斜斜的脚印,“老三,有人去西边了。”
他叼着烟,俯下身,对比自己脚印的深浅,得出结论,“是村民的脚印。”
“村民的?”
“南郊村民靠赶集为生,卖山货,卖蔬菜,挑着筐,重量在三四十公斤,布鞋的鞋印扁平,着力点在脚后跟,足后深陷。”梁纪深指着不同的鞋印,“这是村民的,那是外来人口的。”
赵凯伏低,打量另一串脚印,“也是西边。”
与此同时,面包车缓缓泊在一棵老槐树后面,熄了火。
小六子跳下车,“裴哥,什么时候出境?”
驾驶位的矮个子也下车,“老板给倪总安排了医生,凌晨手术,明早去接她,明晚十点,安排冷链货车送倪总和佟大出省。”
“出得去吗?”
“泰国大蛇头的手下,专干这个的,他们有路子。”矮个子挺笃定,“老板分析了,三公子如今盯着省边境,咱们走山道,这些日子天气恶劣,山路封闭,除了运输水果、活海鲜的货车,不允许小型轿车通行,大好的良机。”
矮个子忽然一僵,不动弹了。
厂房里有两个男人在四处溜达,扒拉这儿,扒拉那儿,一个穿浅蓝色的短袖制服,黑裤子,蹲在厂楼中央,头顶破败的房梁嘎吱晃悠,他戴了安全帽,又递给旁边的男人一顶橘色头盔。
旁边的男人穿灰T恤,黑马甲,同色系的长裤和运动鞋,一股肃杀狠戾的英气。
侧颜轮廓暴露在阳光下的一霎,矮个子瞳孔一震,绊了一趔趄。
“妈的!梁纪深。”
他当机立断原路返回,“撤退!”
一群手下不明所以,一窝蜂似的拼命跑。
“裴哥,什么情况?”
矮个子拽着佟大狂奔,佟大跛脚,跑不快,是队伍的累赘,“你快点!”
“我...”佟大气喘吁吁,“我脚不行了,骨头崴了——”
“你不管你老婆的安危了?”矮个子横眉竖目,“你如果害我栽在梁纪深的手里,我先找你老婆算账!”
佟大强忍着痛,一瘸一拐跟上队伍。
他们利索蹿上车,悄悄驶出百余米,猛打方向盘,冲向国道。
“梁纪深竟然这么迅速摸查到南郊了。”矮个子神情凝重,“有内鬼泄密了?”
“我们对老板忠心耿耿。”手下发誓表忠心,“老板垮了,我们的好生活也到头了,出卖老板图啥?”
矮个子死死地扼住方向盘,指挥手下,“联系一下范助理。”
梁纪深在厂房的楼梯发现了一片血迹,他直起腰,眺望西边,“他们为什么冒险离开。”
“不至于因为饥饿,一天一夜而已,大老爷们儿扛得住。”赵凯也叉腰站直,“估计因为受伤,急于救治。”
“会去哪?”
赵凯灵机一动,“诊所,乡镇医院。”
梁纪深匆匆下楼,赵凯命令南郊区局马上封锁方圆十公里内所有的医疗机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