素雪刚想跑去西屋的窗下,忽然看到正屋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,忙蹲在杂物里不敢再动。
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站在正屋门口,对着西屋看了一会儿,随后轻手轻脚地走到西屋的窗下,把脸贴到窗棱上往里边看。
素雪、汪泽然和鲁旺三个人面面相觑,这个男人在自己家里还要偷看,偷看也就罢了,关键是他走了他们的路,让他们怎么办?
鲁旺碰了碰身边的两人,让他们看西屋的山墙底下,那里横放着一个木梯,汪泽然和素雪会意地点了点头。
没一会儿,三个孩子就趴在了西屋的房顶上了。
鲁旺把眼睛对上了屋顶
的一个破洞,汪泽然轻轻揭起一片瓦,跟素雪从房顶的缝隙往屋里看。
西屋原来是这家的厨房,厨房里的两个人正是菊花和陈里正。
菊花坐在案板前叠着一摞煎饼,陈里正站在她面前道:「你们来了半年了,去年已经发过种子了,按理今年就不会再有了,我想尽办法替你们弄了来,你还不满足吗?又叫我来干啥?」
「帮我家弄了那么多种子,我们非常感激,」菊花细声细语地道:「不过,马上就要春种了,你也知道,我家地里没种几亩冬小麦,余下五十多亩地都得现在耕种起来,我一个人哪里能种得过来呀?还得掏钱请人帮忙,雇人就得要用到银钱吧?」
陈里正不乐意地道:「不是还有你男人吗?范伟一个大男人不种地,整天猫在家里干啥?」
「我男人?你也知道,他虽然长了个大个子,但整天病病歪歪的,连拿锨把的力气都没有,咋能种得了地呢?要是硬让他去田里,干不了两天准会病倒,那还得花更多的钱给他买药治病。」
陈里正抬高了音量,「那你就一直这么养着他?」
菊花也放大了声音道:「他是我男人,是小夏的爹,不养着他怎么行?他虽然病病怏怏的,毕竟是家里的男人,要不是有他,我们娘几个怎么可能带着小夏走到这里来?小夏娘……」
「行了,别整天把这事挂在嘴上,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。」
陈里正厉声打断菊花,焦躁地在屋里走了两步,道:「咱们都是庄稼人,庄稼人还要雇人种地,不得叫人笑话死?」
菊花轻笑了一声,「这有啥好笑话的?宇文家的地不都是雇了长工和短工在种吗?有谁笑话他家了?羡慕还来不及呢。」
陈里正大声斥道:「你怎么能跟地主家比呢?除了他家,陈家滩哪户人家不是自己种地的?」
菊花也不气恼,依旧是轻声慢气地道:「不雇人也行,那你来我家帮着翻地、种地吧。」
陈里正气急败坏地道:「我怎么能来,我要是来了,不得让人戳断脊梁骨呀?我这老脸还要不要了?我今天来这里,差点都被人怀疑了,找了好些借口才让出的门。」
菊花放下手里的煎饼,抬头望着陈里正,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,那就让我家的地都荒着?你可别忘了,我家地里的庄稼种不上,夏天打不下粮食,小夏可就没饭吃了,我可不能白养一个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