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些是多谢老兄一路为某解惑,我身无长物,只好奉上茶水钱,还请老兄莫要嫌弃。”
袁宝儿说得客气,车夫既觉得高兴,又觉得体面。
他在城里迎来送往有些年头,知道有些讲究的人家是会如此。
收好银钱,他拱了拱手,赶车离开。
袁宝儿笑着目送他彻底走远,才猫去官道下面,换上一早准备好的破烂衣裳,扯散头发,抹黑头脸,拖着步子往村里去。
这会儿正是饭点,村子上空飘着淡淡的烟气。
袁宝儿虽然已经吃了早饭,但这会儿还感觉有些饿。
站在村口,她不辨方向,便寻了比较香的方向,捡了块石头,一路走,一路画。
有家妇人出来倒水,见袁宝儿脸生,又一副逃荒模样,还四处张望,便道:“小郎你寻哪家?”
袁宝儿正琢磨着怎么才能打入内部,闻言便道:“我来寻我姑母。”
说这话时,她摇摇欲坠,一副饥肠辘辘的模样。
妇人上下端量,见她虽然落魄却也还是行止有矩,不大像四处流浪的闲汉,才道:“你家姑母姓甚名谁,嫁的谁家?”
“姓柳,小名蕙娘,前二十年嫁过来的,姑父姓周,行三。姑母来信说,她家就在营州边的周家村,”“我打听过,只有这里全姓周。”
袁宝儿怯怯道。
妇人笑了下。
这里确实是周家村没错。
这孩子说得有鼻子有眼,不像说谎。
不过她想了好一会儿,也没想起谁家媳妇姓柳。
“小郎莫急,你先进屋喝口水,等我当家的回来,我帮你问问。”
妇人心眼好,瞧着她嘴皮都干了便侧身示意。
“多谢大娘子,多谢大娘子,”袁宝儿学着家里佃户家孩子跟自己道谢的样子,连连鞠躬。
妇人哎了声个,赶紧把她拽起来。
瞧着她两只手脏兮兮,跟从土里拽出来似的,忙道:“过来先洗洗手。”
袁宝儿跟着她来到院子里,老实的站定了不动。
妇人打了水来示意。
袁宝儿立刻蹲下,把手远远伸出去。
这是农户人家惯常的动作,妇人不以为意。
她把水浇在袁宝儿手上,见她肌肤肉眼可见的转白,不由有些惊讶。
要知道,庄户人家的孩子都是打小在田埂上玩,每一个都晒得跟黑猴子似的。
像这样白皙的,几乎没有。
袁宝儿似乎留意到她的视线,急忙把手往后藏。
妇人笑了下,收回探究的目光,回去厨房。
只是钻进去之后,她偷偷探头来看,发现那孩子只是老实的站在那里,动也不动。
她心思转了下,到底还是端了些吃食出来。
“没什么好吃的,可别嫌弃。”
妇人送过来半碗蒸的没什么滋味的捞饭和一碟黑乎乎的咸菜。
“多谢姐姐,”袁宝儿笑得腼腆,小心的拿过筷子,蹲下来便开始吃。
妇人歪头看她,见她不论蹲着的样子,还是做派,都跟农户家的孩子没什么区别,这才放下某种揣测。
袁宝儿是真的饿了,但她更清楚自己现在是最佳争取人同情的时机。
作为自小便跟外祖撒娇耍赖的魔头,她很清楚自己什么样的姿态更惹人怜惜。
她快速又不失礼仪的把饭都吃光,又留下大半的咸菜,便赶紧推回去,“这个还可以下次再吃。”
她说得很小声,却又很懂事的样子,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,似乎强忍不舍的样子,让人怜惜不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