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原上的秋夜,寒凉如水。
夜幕蓝的深邃,点缀着几粒星辰,格外浩淼苍远。
大帐中点着几盏灯火,顾钦原坐在床榻边,静静凝视床上昏厥不醒的姑娘。
那三十军棍都是实打实的,并没有丝毫放水。
饶是男人挨了这三十棍都吃不消,更遑论女子。
此时这姑娘仿佛仍旧在梦中经历那刻骨的疼痛,冷汗一颗颗沁出来,很快就把换好的干净中衣重新打湿。
顾钦原垂下眼帘,面无表情地替她重新换过中衣。
指尖在触及到那滚.烫的肌肤时,不觉轻颤了下。
他深深皱起眉头,不解地望向谢陶的睡颜,他并不喜欢她,为什么此时看见她身上的伤口,竟会有点儿……
心疼?
不过他很快又释怀了,宠物养久了尚且会有感情,更何况人呢。
而从小到大,他顾钦原喜欢的女人,始终是那个在寒冷的冬日里,被他抢去热包子和铜钱的小姑娘。
回忆起多年前的那一天,他的唇角忍不住浮现出笑意,没想到当初那个小姑娘竟也喜欢他……
真好。
他随手给谢陶掖好被子,便毫不留恋地起身离开。
此时谢昭正等在屏风外,见他出来,不觉红了眼眶,“扑通”一声跪了下去,柔声道:“相爷,都是我不好,若我能察觉到妹妹拿出来的地图是假的,也不至于损失那三千兵马……相爷,您骂我打我吧,如此,我也能好受点儿!”
顾钦原心疼得把她扶起来,“此事与你无关,你不必自责。”
“相爷……”谢昭泣不成声地扑进他怀中,语带媚意,“我心里难受,你替我揉揉好不好……”
说着,握住顾钦原的手,放在她的心口上。
顾钦原骂了声“妖精”,便与她拥吻在一块儿。
两人情到深处,顾钦原抬手把圆桌上的茶盏等物扫落在地,将谢昭放到桌上,不管不顾地滚到一处。
情到浓时,他凝视谢昭的面容,素来冷漠薄凉的眉眼满是柔情蜜意。
这就是他顾钦原喜欢多年的女人了。
他喜欢她,喜欢到不在乎她的容貌、不在乎她的清白。
只是单纯的因为,当初的一饭之恩。
昔日他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落魄子弟,而如今,他是大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,他手握权与力。
他惦念了多年的女人,终于快要属于他。
此生,他顾钦原定要好好待她、好好珍惜她,绝不会负她……
而屏风后的床榻上,青灯照壁,被衾冰凉。
谢陶在病中发了高烧,唇瓣干裂,意识朦胧地轻唤出声:“水……水……”
然而回应她的,只是屏风外那热烈婉转的娇.吟。
帐篷外落了雪,静悄悄,白茫茫,渐渐覆盖一切。
两日后。
谢陶终于从高烧中醒来,因为缺少照顾和医药,竟烧得彻底痴傻了。
从镐京紧赶慢赶赶过来的谢容景夫妇,在看见表情呆滞、眼神痴傻的少女时,饶是素日里总唤她小哑巴的君怀瑾,都忍不住红了眼眶。
谢容景盯着床头那碗稀薄凉透的粥,又扫了眼不知多久未曾更换的茶水,垂在腿侧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,手背上已然是青筋暴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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