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妙言在书案后端坐下来,翻了十几页后,便觉困顿得紧,暗道以后再看也不迟,于是灭了几盏灯,上床就寝了。
她睡着之后,一阵风把窗外吹了开来。
红衣少年幽幽出现在书案旁,慵懒依靠在桌边,随手拿起一本《训弟手册》翻了翻,不由嗤笑出声。
他就着烛火点燃那本书,直接扔进桌角的青铜香炉里。
然而烧了一本似乎仍不够解气,他挑着桃花眼嗤笑一声,慢条斯理地把桌上的七八本书,慢吞吞给全部扔香炉里烧了。
沈妙言睡得正香,忽然闻见空气中有股焦味儿。
她睁开眼,就看到连澈蹲在地上,正慢慢往青铜小兽香炉中扔撕开的书。
她猛地坐起来,大怒喝道:“沈连澈,你在做什么?!”
连澈被她吓了一跳,却又很快冷静下来,盯着火焰,声音里透出几分悲伤:“自然是祭奠我死去的爹娘。刚刚散步到姐姐房里,正好看见姐姐桌上有几本闲书。我寻思着爹娘在九泉之下大约很孤单,所以想烧给他们看,以此来解解闷儿。”
沈妙言:“……”
论戏精传染怎么办?
一个魏思城不够,现在又来了个连澈!
这厮大半夜不睡觉,说什么散步到她房间,谁大半夜散步能散到人家姑娘的闺房里去?!
还说什么怕他爹娘孤单、给他爹娘烧书看,她就从未看过这家伙什么时候想起过他爹娘,烧得哪门子书、解的哪门子闷儿?!
然而还未等她说话,连澈已经烧光最后一点残页,拍拍手站起来,“姐姐睡吧,我继续散步。”
说罢,游魂般飘到门口,就那么从门口大大咧咧地走了!
沈妙言气得不轻,钻进被褥里,暗道等天下太平了,不管他愿不愿意,都得赶紧找个能降住他的姑娘!
此时正是三更半夜,住在厢房里的夜凉出来如厕,恰好看到连澈从对面沈妙言的闺房里出来。
他眨了眨眼睛,这是……什么情况?
翌日,天明。
沈妙言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,拂衣见她眼底有些青黑,于是多给她涂了一层玫瑰珍珠膏,又拿来牡丹口脂,轻轻为她扫到唇上。
沈妙言盯着镜中娇艳的面容,随口问道:“我今日有哪些事要做?”
侍立在房中的韩叙之立即道:“郡主上午需要与世子一起面见诸位将领,商议对敌之策。午后需要处理丰州及其他几座城池的要务,丰州河道上有几件案子还未了结,需要郡主做主——”
“让魏思城一个人去做好了。我今天,还有别的事。”沈妙言盯着铜镜,抬手把唇瓣上的口脂抹匀,姿态闲适。
韩叙之应了声“是”,立即去找魏思城。
沈妙言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柄珠钗插到发髻里,只见镜中女子精致如画,眉眼之间都是雍容优雅。
朱红的唇角扬起一个笑容,这么多年过去,她终于长成了她想成为的样子。
她起身走到书案后,铺纸研墨。
今天,她得给君天澜回信。
“见信如唔……”
她轻声念叨,在如雪的宣纸上,细细写下自己的思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