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子曦此人城府甚深,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,他和张祁云、张晚梨,绝不会擅自出手。
木亭中,莫子曦也不恼,呷了口美酒,仍是笑容满面的模样:“既如此,我也不好说什么。”
魏思城离开之后,他才转向一旁枝繁叶茂的桂花树,“他不肯与咱们合作。”
桂花树后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,一个纤弱的女孩儿踏了出来,紧了紧身上的斗篷,声音婉转明净:“无妨,有咱们两个,便已足够。”
人闲桂花落,满园空幽幽皆是凉凉月色,大魏秋夜的景致乃是甚美的。
远处传来燕京城夜市的喧嚣和歌声,盛世繁华,不过如此。
眼见着已近黎明,临武殿寝宫中却仍是热火朝天。
待到男人终于停下,沈妙言整个人香汗淋漓,宛如从水中捞出来一般。
殿中,金烛台上的红烛只剩下点点焰心,在堆积成山的烛泪中跳跃,光芒微弱,眼见着就要彻底被烛泪覆盖湮灭。
这般微弱的火焰,根本照不穿偌大的黑暗寝宫。
明月渐隐,星辰无踪。
此刻,是黎明前。
而黎明前,是最黑暗的。
重重垂纱帐幔里,沈妙言喘息着,在锦被下方勾住君天澜的脖颈,趴上他的胸口,咬住他的耳朵,低垂眼睫,一字一顿,说了好些话。
黑暗中,君天澜脸色陡然变了,连覆着眼罩的左眼,似乎也开始隐隐作痛。
不过刹那功夫,他就恢复了寻常表情,像是听见了可爱的情话般,轻轻握住沈妙言的小手,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:“睡吧,今日的早朝,张祁云会代你主持。”
“都怨你乱来,朝臣又该说我荒废朝政了……”沈妙言嘟嘴,疲倦而安心地在他怀中躺下。
君天澜拉过锦被,拥着她一同入眠。
黎明前的黑暗笼罩着一切,因此无人看得见他轻颤的眼睫。
他明明,明明用长刀刺穿了无寂的心脏,为什么,为什么他还活着?
妙妙叫他尽快离开,可他哪里能放心她一个人对付无寂,而独自离去?!
沈妙言的神智,亦是无比清醒。
于她而言,无寂是太过可怕的存在,她甚至不知道,那个人是否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。
所以她特地挑了这样一个时间,悄悄告诉四哥关于无寂的一切。
纤细的指尖无意地轻触过男人覆在左眼上的眼罩,他保护了她那么多年,如今,终于轮到她来保护他了。
无论如何,她再也不会,再也不会叫他受到这种钻心的伤害!
翌日。
初秋的午后,仍有声声蝉鸣。
君天澜不知去向,沈妙言独自倚在窗边,静静望着对面游廊,小雨点在游廊的阴影里,正一边扎小马步一边捧着书本如饥似渴地研读。
拂衣踏进来,轻声道:“陛下,莫公子求见。”
沈妙言回过神,收回视线道:“让他进来。”
莫子曦身着孔雀蓝锦袍踏进来,仍是那般羞涩腼腆的少年模样,撩起袍摆跪下,恭声道:“给陛下请安!”
“起吧。”
“是。”莫子曦站起来,小心翼翼望了眼她的容颜,“陛下,臣妾动用了上千名长工,永安寺明天宫的一二两层,紧赶慢赶,已然赶了出来。陛下可要过去瞧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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