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天澜的目光一一扫视过那所有跪地的老臣,这才转身进了软轿。
而软轿后方,被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年轻臣子们,都还骑在马上。
软轿缓缓往宫中而去,张祁云一手握着缰绳,一手摇着骨扇,微微侧头,对险些按捺不住的连澈道:“可瞧见了?”
“瞧见什么?!”连澈沉着脸,“你背叛了我姐姐,如今还拦着我不许我杀了那群老贼,究竟是何用意?”
张祁云轻笑,“你以为,皇上他为何煞费苦心地把你和永乐王,以及一干魏国大将弄到镐京来?”
见连澈仍旧紧锁眉头,他笑得如那三月春风,“皇上这张皇位,坐得不舒服啊。他要设局,把朝中那群结党营私的老官,清洗铲除。而最好的办法,就是借助外力。他要重要魏国人,可懂?”
连澈盯着那顶明黄软轿,“他自己没本事,却拉上我姐姐为奴为婢,着实可恶。”
张祁云笑而不语。
顾钦原打马从两人身边走过,冷峻地盯了眼他们:“可知何为‘隔墙有耳’?”
说罢,径直策马向前。
张祁云悠悠望了眼他的背影,想起他在家中纳的那房妾,不觉回头望了眼队伍后面跟着的青皮软轿。
眸光,不觉微微暗了暗。
而明黄软轿中,君天澜盯着沈妙言。
她仍旧坐在角落,搂着念念,面容极为平静,仿佛并没有因为他刚刚那番话而伤心。
念念却用眼角的余光冷冷瞥着他,像是在抗诉他的绝情。
君天澜一路沉默。
软轿慢悠悠进了宫门,穿过深深长长的宫巷,终于在乾和宫外停下。
他打发了君念语去东宫,亲自扶着沈妙言下了软轿,淡淡道:“我做事,总是有道理的。欠你的,我会一一补上。”
沈妙言一手拎着裙摆,站在乾和宫高高的汉白玉石阶下,轻声问道:“我表兄他们呢?小雨点呢?”
她才不在乎他的皇后是谁,更不在乎他立谁做什么妃子,她如今,只想保全她的人。
君天澜扶着她往石阶上走,“我在元和街安置了府邸,魏锦西和乔宝儿,都已住了进去。魏锦西于建筑方面颇有天赋,我打算过几日,把他安插进工部。能爬到什么位置,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。”
沈妙言的手紧了紧,又道:“小雨点呢?”
君天澜不语。
她不肯再往前走,站在石阶上问他:“小雨点呢?”
“魏化雨心思复杂,被我软禁在宫中。”君天澜轻轻给她理了理鬓发,“你乖乖听话,他不会受罪。”
沈妙言悬着的心这才放下,小脸上没有丝毫神采,就这么被他带进了乾和宫。
君天澜并非是注重个人享乐的人,乾和宫的布置,一如从前简单大气,处处透着皇家该有的尊贵威严。
他把沈妙言交给拂衣和添香,便去书房接见朝臣,商议如何安排好天下之事。
添香服侍沈妙言沐浴,颇有些感慨:“没想到兜兜转转,主子又回到起点了。好在皇上念着您,这么多年,仍是不改情深。”
沈妙言心道,这情深未免也来得太过可怕,若是可以,她宁愿不要。
沐浴完,已是灯火阑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