岳山长抬袖擦了擦额角沁出的冷汗,点了点头。
张祁云摇扇而笑,“那么老先生觉得,若是沈姑娘又看见有孩子遭难,救是不救?”
岳山长没说话,他身后的两位夫子摇了摇头:“上了两回当,岂会再上第三回?!她又不是蠢人!”
“是吗?”张祁云含笑望向街心。
满街都是逃窜的百姓。
那个姑娘,独自倒在血泊中,睁着一双琥珀色纯净双眼,静静望着洒满星子的夜空。
没有人来帮她,也不会有人来救她。
她躺了会儿,便自个儿坐了起来。
君天澜虽封住了她的血脉,可这副身体,却还是实打实的大魏皇族的身体。
一点儿刀伤罢了,大约过不了几日就能恢复。
她想着,踉踉跄跄地想要离开这里,抬步时却又听到了哭声。
小孩子特有的哭声,稚嫩却又顽强,响亮而又脆弱。
她寻声望去,看见两个小孩子正蹲在布摊子下。
她想也没想,就往他们那儿走。
张祁云瞟了眼东阳书院的人,脸上的笑容隐隐带着些骄傲,“她就是这样的人,无论经受了怎样的磨难,无论自己的身心有多痛,无论上当受骗多少次,可她仍然是孩子心性,仍然愿意毫无保留的对别人好。
“她曾是魏国御奴坊的女奴,也曾是号令天下的大魏女帝,如今她只是后宫中的低贱官妓。大起大落的是身份,可她的心态,却从未改变过。想要变得优秀,想要变得更加优秀。
“这世间,大约只有一种花能够衬她。不是艳丽的牡丹,也并非妖娆的玫瑰,而是雏菊。充满希望的,永远朝着太阳的雏菊!”
话音落地,君天澜已经飞身而下。
他拂袖,把那两个躲在布摊下面,想要袭击沈妙言的侏儒震飞,于混乱中抱住那个浑身是血的小姑娘。
“妙妙……”
狭长凤眸带着湿润,扫视过沈妙言残破的身体,他慌忙把她打横抱起,朝医馆大步走去。
暗红底桃花纹的锦袍,在夜风中翻卷飞扬。
他的声音是极致的冰冷:“所有刺客,一个不留。”
夜凛等人立即从黑暗中涌现,犹如夜间捕食的蜘蛛,在上元节的夜色和花灯中,编制出密网,将那群刺客全部拢于其中,一一捕杀殆尽。
而君天澜抱着沈妙言,穿行在混乱的闹市之中,俊脸上的冷漠与杀意,令人心惊。
沈妙言靠在他的臂弯里,微微睁开一条眼缝。
街道两侧的花灯光晕,温柔打在男人英俊的面庞上。
她歪了歪脑袋,因为失血过多,已有些神志不清:“四哥……”
君天澜一怔,垂眸望向她。
沈妙言绽出一个浅而苍白的笑容,“你真好看……但是……”
“但是……我不会原谅你啊……”
她仍旧记挂着他亡了她的家国一事。
而她的意识终于涣散殆尽,慢慢闭上了眼睛。
长街尽头就是医馆。
君天澜一脚踹开医馆大门,惊得正在里头酣眠的老大夫一个激灵,连忙爬起来:“呀,这是咋了,咋受了这样重的伤啊?!”
“马上救她!救不活,朕要你的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