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道不同,不相为谋。”
君天澜垂眸,漠然地扣拢盘扣。
再抬头时,镜中空空如也。
他转身,望向那只紫檀木雕花圆桌。
只见圆桌上多出了一壶酒,两只墨玉酒盏。
他上前,挽袖给自己斟了杯酒。
是魏北的女儿红。
天底下最烈的酒。
那个男人,还是爱喝这个啊……
夜,渐渐深了。
教坊司中,沈妙言辗转反侧,总觉心神不宁。
过了两个时辰,她终于忍不住坐起来,披了件外裳,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厢房。
此时月圆如银盘,月光倾泻如流水,在皇宫里所有的建筑上都覆了一层银霜。
连枝头叶梢的浅粉桃花,都染上纯白。
一眼望去,落英缤纷,梨花也似。
春夜的景致,自是极好的。
沈妙言独自漫步于教坊司的亭台楼榭之间,远处仍有丝竹管弦奏乐,男女嬉笑,花灯楼影,水波粼粼,好不热闹。
她在僻静处走了会儿,忽然听见前方八角凉亭里,传出女孩子的啜泣声。
她心中好奇,走过去一瞧,只见王静姝坐在凉亭的台阶上,对着天空的月轮,正不停抹眼泪。
“静姝。”
她唤了声。
王静姝紧忙擦去眼泪,勉强笑着站起身,“沈姐姐……”
“你在这里哭什么?”
王静姝低下头,语带哽咽:“我今儿没事,在皇宫里转悠了会儿,正好转到一间偏僻的宫殿里。我看见,我看见……”
沈妙言好奇,“你看见了什么?”
王静姝猛然抱住她,“呜呜呜,沈姐姐,我看见一个小男孩儿,被活生生挑断了脚筋……我好害怕,皇宫好可怕呜呜呜……”
沈妙言手脚发凉,却仍旧抱着一丝期望问道:“那间宫殿,可是叫做思错殿?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
王静姝红着眼圈,惊讶地望向她。
沈妙言笑了笑。
那笑容透着无边悲凉。
它出现在女子绝艳昳丽的面庞上,透出一种独属于春夜的寥落,像是牡丹开到鼎盛,那即将凋零的瞬间。
王静姝看得有些呆。
沈妙言很快垂下眼帘,继而转身,慢慢朝教坊司外而去。
王静姝回过神,不解地望着她的背影,“沈姐姐,你去哪儿?”
沈妙言并未回答她,只是平视前方,脚步缓慢却坚定。
她很快来到乾和宫外。
侍卫禀报了正在打盹儿的福公公,他不敢有丝毫怠慢,忙不迭地迎了出来。
他陪着笑,“沈姑娘,皇上刚睡下没多久,再过一个时辰就要起床上朝,您便让他多睡会儿吧?”
“我让他多睡会儿,谁又能让我多睡会儿?”
沈妙言推开他,面无表情地踏了进去。
福公公到底不敢拦她,只得任由她闯进了乾和宫寝殿。
此时,寝殿中焚着浓浓的安神香。
紫檀木雕刻的龙床上,重重明黄帐幔低垂。
沈妙言走到床畔,一把撩开了帐幔。
君天澜身着霜白丝绸中衣,满头青丝披散在枕上,英俊好看的面庞,即便在睡梦中,也仍旧紧蹙着眉尖。
剑眉修长,那双狭长凤眼内勾外翘,鼻梁挺拔,削薄的唇瓣透着朱红,微微敞开的衣襟,露出肌肉匀实的胸肌。
他是个当之无愧的美男子。
然而这等美色,却全然被沈妙言视若无物。
她随手拿来一壶凉茶,对着男人的脸,尽数泼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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