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年的内力,孤注一掷,尽数被灌进他的刀刃之中!
他的青丝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变得斑驳苍白。
他冷着一双暗红凤眸,面无表情地袭向元辰!
君天烬慢慢抬起头。
许是错觉,许是其他,他看见元辰的表情,不再如刚刚那般轻松写意。
甚至,他的余光还不自觉地瞟向地上沈妙言的尸体。
双手忍不住收紧。
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道士,和沈妙言,是什么关系?
他并未多想,只是趁着元辰心不在焉时,同君天澜一般燃烧自己的所有内力,进行着孤注一掷地搏命!
地底,幽绿色的磷火幽幽四起。
君天澜的长刀不停撞击在元辰的手里剑上。
他睁着一双血红凤眸,在破风声中,不停质问出声:
“毁掉中原,毁掉世间,就是师父的宏愿吗?!
“从前你教导我的一切,莫非你自己都忘了?!”
长刀划破了元辰的胸口。
君天烬用折断的长枪,从背后一枪刺中元辰。
元辰挣脱开那柄长枪,踉跄着朝前走了数步。
他停在沈妙言的尸体边。
他垂眸,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具尸体。
真像,她与魏筝,长得真像……
他的王朝没有了,他的妻儿没有了。
他如同亡魂般在这个没有温暖的世界流浪千年,唯一的温暖,是魏筝给他的。
可他却亲手,把魏筝送上了断头台。
他以为,他不需要那点子温暖。
可是……
可是为什么,二十年后的他,才开始觉得,
心疼?
他捂着发疼的心口,用不解的目光望向四面八方。
君天澜与君天烬丝毫不敢停歇,长刀与断枪,从背后刺穿了元辰的心脏。
血液从元辰的唇角淌落。
他缓慢仰起头,望向高空中飘飞的幽绿色磷火。
这是元国子民的亡魂。
他用阴阳秘法,把他们困在这个地方,整整千年。
或许,他该让他们解脱了?
王朝覆灭自有定数,他早已杀了当初灭他亲族的那些仇人,如今,又何必再迁怒他们的后辈呢?
他想着,唇角微微扬起。
地底那冰冷刺骨的阴风,逐渐染上了湿凉与暖意。
渐渐地,细如毛的雨水,从天穹降落。
春风化雨,滋润万物。
幽绿色的磷火疯狂从地心深处涌出,化作贯日长虹,疾速朝那些雨水奔涌而去。
手执武器的阴兵们,淋着那些雨水,周身的杀戮气息逐渐化尽,就连身体也慢慢消散,空余下一具具生锈的青铜盔甲。
元辰背对着君家的兄弟,身体化作无数细微发光的尘埃,随风而去。
淡然,悠远,恬静。
仿佛之前那歇斯底里的报复与杀戮,只是幻觉。
他活得太久了。
久到他可以扮作修道之人,无聊地荡游在山水之间。
久到他可以忘记仇恨,假装成山中高士,装模作样地授导自己仇族的晚辈文治武功。
久到他真的以为,他对这万里江山、亿万百姓有着刻骨的仇恨,恨不得毁灭这个世间。
久到他差点儿忘了,千年前的他,有多么爱他的王朝,有多么爱这天下子民,有多么爱他的结发妻儿……
从前的阴寒残酷,莫名其妙地化作了绕指柔。
他用身体与魂魄,超度了被他困锁的千万亡灵。
魂魄已散,永无轮回。
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间。
无边无际的地底,只剩下君天澜与君天烬。
两人脱力地跪在了地上,慢慢倒了下去。
……
不久之后,当君舒影带着北幕的兵马,风餐露宿赶来时,看见的只是满地残骸。
尸山血海之中,他看见了他的小妙妙。
前世还有最后一章,明天送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