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妙言晌午时才醒过来。
男人早不知去向,殿中只有几名宫女侍立,等着服侍她梳洗。
她坐起身,锦被从肌肤上滑落,微一低头,就清楚地看见了白嫩肌肤上遍布的青紫掐痕。
她轻轻呼出一口气,那人在床榻上,似乎从来都不知怜惜人。
一名宫女走过来,透过帐幔,温声道:“姑娘,奴婢服侍您起来?”
沈妙言摇首,嗓音沙哑:“你们退下。”
宫女们都退下后,华美端肃的寝殿中就只剩下她一人。
她埋首于臂弯中,于这寂静里,情绪复杂。
那人明知她不是沈妙言,却还是这般霸道地占有了她……
那么沈妙言在他眼中,究竟算是什么呢?
一个可以随意舍弃的过去?
难言的悲伤在她心底蔓延,她揉了揉小脸,挣扎着起身梳洗。
她梳洗过换好宫裙,腿间的疼痛却还在不断提醒着她昨夜的疯狂。
她环顾四周,昨夜那件嫁衣不知去了哪里,大约是被他遣人送去凤国公府,让凤琼枝试衣?
她伸手轻抚过木施上的雕花纹,眼中掠过冷芒。
君天澜他不是个东西,凤琼枝亦然。
他们这对狗男女想在一起,她偏偏不叫他们如愿……
小姑娘恨恨地打定主意,艰难抬步朝殿外而去。
从寝殿穿过两道垂珠帘的月门,就是君天澜的书房。
此时君天澜大约还在前朝上朝,书房里静悄悄的,半个人影都没有。
她扫视过书案,又望了眼紧闭的门扉,最后走到书案旁,悄悄翻找起成堆的文书来。
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。
她终于抽出一本来,只见上面朱砂色艳,赫然写着君天澜对北疆朝臣们的批示。
“……闭城不出,待到秋日粮草即将成熟之时,派骑兵绕过雪城,焚毁北幕良田,以断对方粮路……”
她轻声念着,眼底逐渐浮现出微讶之色。
北幕位置偏北,每年产粮原就比不得中原。
若是被人焚毁了这一季的粮食,那么军队粮草供应短缺,必然要引发军队动乱。
到那个时候,大周甚至不必费一兵一卒,轻易就能击败北幕的军队!
君天澜他,当真是心狠手辣至极……
沈妙言皱着眉头,正要把手中的文书放回原处,一道清冷的嗓音,陡然自背后响起:
“你在看什么?”
她手一抖,那本文书“啪嗒”一声掉落在地。
君天澜弯腰拾起,翻开来看了眼,唇角笑容讽刺,“这么多日过去了,你到底还念着朕的书房……”
他的语气很是风轻云淡,可眼底蕴藏的血红风暴,却狂盛得令人畏惧。
甚至,那握着文书的手,都已是青筋暴起。
他不明白。
明明妙妙是欢喜他的,她甚至为了他不惜与师父拼命,可为什么她这一次回来,却变成了现在这样?
每日里都在想着君舒影,甚至昨晚快要被他折腾得昏迷过去时,她也仍旧呢喃着君舒影的名字……
君舒影,君舒影就那么令她着迷?!
既是喜欢君舒影,当初又为何要从北幕赶到西郡,又为何要以命救他?!
沈妙言缓慢地转过身,在看见男人脸上的表情时,多年的经验告诉她,如今这个男人,正在盛怒暴走的边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