低垂的帐幔后隐约露出一个熟睡的身影,那是他挂念半生的姑娘。
他上前,轻手轻脚地钻进垂纱帐幔里。
象牙床大而豪奢,他没惊动沈妙言,就悄悄儿地躺在了外侧。
借着那盏幽微灯火,他偏头望向里侧酣睡的少女。
她的侧脸很美,肌肤在烛火映衬下,恍若暖白的透色琉璃。
君舒影看了半晌,忍不住悄悄摸摸儿地凑上去,做贼似的用唇瓣碰了碰她的脸蛋。
还是喜欢她的啊。
就算她曾经背叛过他,就算她曾经大张旗鼓地宣告天下她休弃了他,可是怎么办呢,他就是喜欢她啊!
喜欢得跟眼珠子似的,她若疼一下,他心里必定要疼上数倍。
君舒影垂眸,趁她还未醒,指尖轻轻拂拭过她面庞上的碎发,瞳眸中盛着浓浓的依恋。
……
翌日。
沈妙言醒来时,画舫仍还在河面上。
她坐起身,微微侧目,就瞧见外侧隐约有人睡过的痕迹。
她下意识拢了拢完好的衣领,料想定是君舒影昨夜趁她睡着了,在榻边躺了一夜……
好在,他不曾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。
她起身梳洗更衣后,稍稍用了些饺子,就来到甲板上。
凭栏远眺,岸边风景像极了楚国江南,想来船只应已抵达赵地边境。
晨起的金阳中,河面上的薄雾已经散去,隐约可见岸上楼台歌馆林立。
靠岸的水边则停着无数雕梁画栋的画舫,琵琶声隔着水面传来,依稀可窥赵地的繁荣富庶。
沈妙言双手搭在扶栏上,眼底却是一片凉意。
四哥统一中原之后,从不曾偏视赵地、楚地、南蛮,所有子民,他都一视同仁,不仅没有给天下加税,反而时常推行减税政策。
可即便如此,赵人似乎也并不怎么感激他。
如昨儿那两个侍女所言,他们仍旧想要脱离大周控制。
略带腥味儿的河风迎面而来,沈妙言垂眸,莫名想起君天澜从前在楚国时说过的话。
他说,治理天下,比征服天下更难。
如今赵地被君舒影挑唆着叛乱,可见他此话不虚。
她正思考时,一道柔软的团花斗篷披上了她的肩头。
君舒影不知何时出现的,笑吟吟在她身边站定,“这里风景甚好,等平定了天下,我领妙妙再细细重游一遍,可好?”
“平定天下?这天下太平得很,你还想如何平定?”
君舒影面上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缝。
很快,他又道:“妙妙,我所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你好。你不能跟君天澜在一起,他会害死你的。”
说话间,他把沈妙言揽入怀中,“妙妙,这世上,只有我是真心实意对你好,只有我愿意为你付出性命。你跟着我,我不会叫你屈居后宫做皇后,我愿意把天下交到你手上,让你登基为帝,由你执掌天下,好不好?”
他的声音诚恳得近乎乞求。
他欢喜这个姑娘,他是真心实意地想跟她在一起啊!
为她放弃江山,
为她退守北幕,
为她倾尽天下,
为她掀起烽火……
一生执念,都是她。
出身锦绣的大周皇子,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北幕帝王,在前往赵地的画舫上,忽然红了眼圈。
他紧紧执着沈妙言的手,忽然就跪了下去。
在她面前,他从来都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。
他不过是个,虔诚而卑微的信徒。
这几天帮同学准备婚礼,累成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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