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蝉衣未曾抬头,纤细指尖拾起最后几只锡箔元宝,慢悠悠放进火盆中。
火舌跃起,瞬间吞噬了元宝。
少女缓缓抬眸,眸色格外晶亮。
她歪头,笑容狡黠,“你猜?”
魏化雨才不猜。
少年一跃而起,足尖点过池塘水面,平稳落在宋蝉衣跟前。
他居高临下,薄唇轻勾起一点微笑,“皇宫内,禁止随意烧纸祭奠。”
“本宫便是违抗宫规,皇上又能如何?”
宋蝉衣站起身,神色嘲讽而又挑衅地与他对峙。
总归,这个男人已经寻回了真正的魏文鳐。
那么他显然已经知晓她的真实身份。
再装下去,也没意思不是?
面对她的挑衅,魏化雨却半点儿怒意也无。
少年轻笑出声,解开墨色大氅,淡然地为宋蝉衣披上。
“春雨虽温柔,可这寒夜,却到底沁凉入骨。女孩子家,还是莫要淋雨为好。”
说话间,他在少女面前蹲下,“上来,朕送你回宫。天黑路滑的,若脏了绣鞋、湿了罗袜,岂不可惜?女孩儿家的东西都精细,须得小心保管,方才美丽。”
宋蝉衣表情微妙。
细白指尖,忍不住捻了捻肩上披着的大氅。
这大氅还带着他的味道,苍茫,冷冽,一如大漠戈壁的猎猎狂风,一如那悬崖上生生不息的松木。
她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,鬼使神差的,竟然趴了上去。
于是少年把她背起来,目视前方,一步步往明天宫而去。
宋蝉衣却有些手足无措。
素来淡定的少女,即便站在沙场上,指挥起千军万马来也毫不手软,面对鲜血与人命,果决勇敢得令人敬佩。
可趴在这个男人的后背上,她突然连手脚如何摆放,都茫然起来。
他的脊背很宽厚,犹如高山与河川。
叫人觉得很踏实。
宋蝉衣这么想着,微微皱了皱眉。
她开口,声音仍旧冰冷霸道:“你为何还要对我好?”
他明明已经知晓,她是宋蝉衣,是他的政敌……
少年戏谑的嗓音,透着几分调笑,在雨幕中传来:“你是姑娘不是?我这人素来怜香惜玉,见不得女孩儿家吃苦呢。你若非生在宋家,我……”
宋蝉衣的心提了起来。
然而后面如何,他却不曾往下说。
沉默之中,淅淅沥沥的雨声响彻四野。
宋蝉衣终未能等到后面的话。
她慢慢放软了僵硬的身体,在魏化雨背后趴好。
把头埋在他的颈间,少女声音闷闷的:“别以为你对我好,我就会率领宋家投诚。我不会,我爹更不会。咱们的战争,还会继续。”
“朕从没有认为,咱们能够和解过。”
宋蝉衣听见他这么说。
心里不知怎的,却有些失落。
是了,宋家与魏化雨,他们永远不会和解,永远不能和解。
今夜这片刻的安宁,已是世间难得。
她抬眸望向明天宫的方向,莫名希望,这花径能够长一点,再长一点……
可世间从无走不完的路。
魏化雨在明天宫外,把宋蝉衣放下来,“去泡个热水澡,再喝盏姜茶暖暖身。”
“我说了,你不必对我好!”
宋蝉衣忽而气怒。
“啧,女人真是阴晴不定。”魏化雨挑了挑眉,转身潇洒利落地踏进雨幕之中,“罢了,朕不管你了。”
宋蝉衣咬牙,不知想到什么,忽而追了两步,“你对我好,是因为我娘吗?!因为五年前,她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