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人会信时雍的鬼话,他是万万不肯信的。
时雍也不同他解释,更不去管此刻山上的觉远大师看到她留下的“书信”后在哭没有,只道:“父亲,你看这人是如何死的?”
她在转移话题。
宋长贵也成功被她引走了注意力。
尸体没有了头颅,只剩下一副躯干。躯干表皮泡得泛白,两手紧握成拳,腹肚微胀,拍着似有水响,身上没有明显伤痕,浮肿也不太明显。
宋长贵慢慢戴上手套,在尸体身上拍压片刻,抓起他的手指察看片刻,又脱掉他脚上鞋袜,看了看两只脚底。”
“为父以为,阿旺是溺水而亡。”
宋辞频频点头,一脸佩服地看着宋长贵。
时雍近前看了片刻,没有吱声。
宋长贵看她一眼,又道:“腹胀,肚内有水,按压颈部有水沫溢出,脚底皱白,指甲有泥沙……身子虽未浮肿,是因死亡时间不久。我判断,尚不足一个时辰……”
他说着他的判断理由,时雍拉了拉手套,依样发葫芦的将尸体外观检查了一遍,然后点了点头。
“父亲说得不错。看死症,确系溺亡。不过,若要进一步判断,最好还是剖尸确定。爹爹你想,此人若是溺亡,为何被人砍去头颅?既然有人故意砍掉他的脑袋带走,就肯定有什么隐情,或是不想让人知晓的真相。”
宋长贵想到难缠的那对夫妻,“只怕,他家人不肯……”
时雍道:“会肯的。”
宋长贵不解地看过来,时雍朝他微微一笑,侧目叫过来娴衣。
“你去给那对夫妻一封银钱。一封不够,就给两封,说动他们为止。”
娴衣微愕。
哪有给银子就有人愿意开膛破肚的道理?
宋长贵亦是惊讶,“阿拾,切莫触怒了家眷。霄南镇不比京师,你我行事多有掣肘……”
时雍淡淡一笑,说得极为笃定,“贪财之人,那才是最讲理的人呢。”
就在刚才那对铁匠夫妻缠住宋长贵不放的时候,她就发现了,他们与严家那对一心想为儿申冤的父母不同,这对夫妻要市侩许多,人已经没了,他们好像并不在乎破不破案,至少没有那么紧要,他们首先想到的便是要讹诈个什么人,拿到一笔银钱再说。
宋长贵正好是那个倒霉蛋,一看就是善良人,人家便咬住他不放。
听时雍这么说,娴衣半信半疑地出去了。
那对铁匠夫妻带着一个小儿子,就等在棚屋的外面,一直没有走远。只是此地有官差看着,不敢近前罢了。娴衣万万没有想到,她走过去道明来意,铁匠夫妇除了讨价还价以外,根本就没与她费什么口舌,拿到一份合理的银钱,便欣然应允。
……
此番宋长贵从京师来,带足了仵作行的东西,时雍也是有经验的法医,虽然工具不算得心应手,但解剖的过程,仍是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。
“爹!溺死无疑。”
死者肺腔严重积水,有大量液体,胃内也有溺液和水中杂物,即使眼下没有办法做硅藻检验,但根据经验,时雍很快确认,此人确系溺亡。
也就是说,阿旺是在淹死以后,才被人砍去头颅的。
而且,头颅尚不知去向。
时雍吁口气,摘下手套丢在案上,与宋长贵相视一眼。
“查下去,答案兴许就在那颗脑袋上。”
在场的宋辞和娴衣听着这话,身上倏然麻酥酥的,觉得此间的事情,越发吊诡。
宋长贵迟疑一下,点了点头。
“那还得找何用和司吏相帮才行。”
……
在巡检官差和司吏的协助下,他们组织了约摸五六十号人的巡检队,一面查防疫情,一面寻找线索。
一个时辰后,时雍找到了一柄斧头。
斧头被丢弃在山林里的一个流水淙淙的隐秘夹缝里,斧柄还有残血未净。
根据伤痕与斧头缺口的痕迹判断,这就是杀害阿旺的凶器。
不仅如此,这还是一把出自徐家铁匠铺的斧头。
斧头都砍出了缺口,时雍端详片刻,说道:“砍头的人并不十分利落,这徐家铁匠铺打出来的东西,也不怎么锋利。”
宋辞道:“会不会是铁匠夫妇?”
儿子一死就想讹钱,娴衣去谈解剖的时候,也未见他们推拒。
见钱眼开的人,什么都干不出来。
说起来,铁匠家确实有嫌疑,但时雍却坚定地摇了摇头。
“铁匠家常年与铁器刀剑打交道,下手不会这般……”
说到这里,她又举起斧头,挥舞几下试了试。
“我认为,动手的应是女子。”
宋辞道:“难道是他娘?”
时雍看他一眼,不冷不热地道:“爹杀孩子的听得多了,娘杀孩子的少见。铁匠的妻子贪财没错,但她看上去比铁匠悲痛许多。我们还是再找找别的线索吧。”
宋辞摸了摸脖子,轻轻“哦”了一声。
恰在这时,朱九匆匆走了过来。
经过娴衣的身边,他偷偷瞄了姑娘一眼,双眼带着光,盯着人就不放,见娴衣红了脸,这才清了清嗓子,转头正色看时雍。
“郡主,两件事情,一件好消息,一件坏消息,你想先听……”
“别啰嗦。一块儿说。”时雍打断他,“别让娴衣回头揍你。”
娴衣低下头去,嘴角噙着笑。
朱九尴尬地一笑,“好消息是,我们发现了血手印,已经派人追下去了……坏消息是,庆寿寺的觉远大师托人捎话,好似是要找郡主的麻烦……”
------题外话------
谢谢fans姐的斗篷……
么么哒!!!
谢谢大家投票订阅,明天见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