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想来,就只有一个解释——白马扶舟说的都是真的。邪君与他同体双魂,他以死亡的方式压制住了邪君。只是她想不明白,邪君是魂飞魄散了,还是有了新的宿主?
若是后者……
时雍想到这里,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。
“阿拾?”
“你在想什么?”
听到陈岚的声音,时雍从拉回神思,笑了笑,“都怪女儿不孝……走得这样的远,没有办法像白马扶舟对姨母那般陪伴在母亲跟前,照顾晨昏……”
陈岚愣了愣,随即失笑,“娘是在说,这次来锦城,除了看看你们一家四口,还想了却一桩夙愿……”
说到这里,陈岚的表情沉重了几分,幽幽一叹,“爹娘战死通宁远,我一直想去看看。小时候,先帝和先皇后说我年幼,不忍我奔波,后来又……几番蹉跎,不得机会。如今娘都这把岁数了,你都这么大了,又有了临川和苌言,我便寻思,这次过来,顺便带你们去祭拜一下……”
原来是说的这个。
时雍为自己的失神而抱歉,拉住陈岚的手。
“好。我带着临川和苌言陪娘一道去。只是,这年节上,天寒地冻的,多有不便,娘再稍等些日子……”她看着赵胤道:“等王爷安排好,我们再启程。”
锦城府离通宁卫,还有一段很遥远的路程,而且通宁远不属于锦城王的封地范围,那边又是其他族人杂居之处,虽有通宁宣抚司辖制,但实际情况与其他府治多有不同,地方上的实权,大多仍在土司的手中,与朝廷的关系虽是从属,却极为敏感。
要去这一趟,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。
陈岚不是不省事的人,这些年她虽然没有去祭扫,但对这边的事情却不是全然无知,闻言,连连点头。
“不急,不急。以你们方便为要,实在不成的话……想来父母也会原谅我们这些不孝子孙了。”
赵胤道:“没有什么不便,过完年,小婿就去安排,岳母这一路舟车劳顿,先安置下来休养些日子,等天气暖和些,咱们就出发。”
陈岚看他说得平静,整颗心就放了下来。
看看他,又看看时雍,连声道好。
时雍也抿着嘴笑,“这下母亲可要放心了,王爷应下的事,就没有办不成的。”
赵胤淡淡扫她一眼,时雍冲他做个怪脸。
这小动作叫苌言看到了,小丫头兴奋起来。
“爹娘羞羞……大人还做鬼脸。”
“噗,这丫头……”
母女两个絮絮叨着家常,苌言时不时俏皮搞怪。
赵胤陪坐在旁,也没有不耐烦,只是安静地听着。大儿子临川同他如出一辙,坐在父亲的旁边,肩背挺直,仪态端正,那规规矩矩的模样,俨然就是一个缩小版的赵胤。
这一家子,分明是两种不同的画风,却奇怪的和谐。
……
晚膳是在昭明殿的膳堂里用的,时雍让王府的厨子好好整了一桌酒菜,照顾了陈岚的口味,也多添了些锦城的特色。
为了讨外祖母喜欢,临川和苌言都换上了陈岚带来的衣裳,毕竟是花费了心思的,不大不小,刚刚合身。
陈岚还特地从箱子里掏出两个长命锁来。
瞥了时雍一眼,她有些无奈地道:
“这是王娘子在孩子满周岁的时候打的长命锁,用了足金……她怕托人捎带会不妥当,便一直留着,我离京前去拜会过她,得知我要来,这才交给我。你看,这都小了……”
时雍接过锁来,一下就笑了。
“像是我娘会做的事。”
王氏的性子,自然是信不过信使的,这么两大坨金子,她哪里敢差人千里迢迢的捎来?
周岁时的长命锁,六岁的孩儿自然戴不上。
不过,那金锁的用料却十分的足,时雍一眼就看出了王氏的气质来。
“看这长命锁打得财大气粗的样子,看来我娘没骗我,饭馆生意很好呢?”
王氏也是笑了。
“她是个能折腾的性子,前两年你们家隔壁的两个铺子要打租,她便承了过来,眼下店面扩大了,营生也是越发红火,喜人着呢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时雍由衷地笑了起来。
王氏爱财,只要生意好,她就能过得舒心。
陈岚看她一眼,“我那天去,瞧到你那妹子和妹夫了,他们赶巧回娘家……”
宋香?时雍扬眉,“如何?”
“两个小娃看着都机灵。你那妹子是个有福分的,刘家小郎待她不错,我瞧着是个有礼有度的郎君,你妹子福态了些,像个少奶奶模样了……”
陈岚说着自己突然就笑了起来。
“就是王娘子是个闲不住的,听说又托人十里八坊的相看姑娘,要给你小弟弟说亲。”
“阿鸿?”时雍愣了愣,笑起来,“阿鸿才十六吧?我娘这么着急着什么?”
陈岚道:“你小弟弟是个会读书的,一门心思进学,王大娘着急,说旁人都有孙子抱,她家却越发冷清,催着你小弟弟赶紧成个亲,生出了孙子再去读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