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反而说到:“这位大郎,一看就是外地而来的公卿豪门,不懂一曲是个什么地方。
坊内南曲、中曲皆是优妓,来往的都是官宦士人、王公贵族,姑娘皆有名有姓、有头有脸。
一曲可就不一样了,来往的都是寻常百姓,穷举子、选人之类,姑娘净是逃田的无籍户,常换常新,连名字都混着用。”
说到这艺妓顿了顿,继而讲到:“这南曲、中曲、一曲合在一起,便是三曲。
有道是妓中铮铮者,多在南曲,中曲其循墙,一曲卑屑妓所居,颇为二曲轻斥。”
为了更加清楚平康坊内的具体情况,方便自己接下来的调查,刘方故意露出一副虚心讨教的模样:“烦请姑娘好好说说,我也好长长见识!”
既然顾客有要求,此女便顺着话头继续讲下去:“这三曲,除了一曲,其他二曲要长相出众,但更重才艺,因为客人多为文人雅客,所以她们做的并不仅仅只是皮肉生意。
而是以才能在游戏间让客人身心愉悦。
因此平康坊中才艺出众的姑娘们多住在南曲中曲。
不过我们这也有三六九等,真正厉害的还是中曲天仙楼里的姑娘,那地方可是坊主亲自操持!
此楼靠近朝中不少大员居所。
里面的姑娘,各个出众,常出席官宦贵族的宴会、郊游。
就拿一些人想要谋个好出身,都会花大把钱银去天仙楼。
毕竟那的姑娘长期与长安的官宦士人、王公贵族交往,想要踏入仕途,不少举人们便将那地当成了跳板。
借助姑娘之口,将自己的才干传播出去,在姑娘们的牵线搭桥之下,结识权贵方便谋个出路。
那里的姑娘那可比我们过的快活多了……”
说到这女子叹息一声,不由自怜自艾:“可惜了,也不知道坊主是怎么挑姑娘去天仙楼的。
似我等年幼便入了平康坊,从小研习技艺、歌令辞赋,稍有一丝懈怠、偷懒。
教坊可是会用皮条编织而成的鞭子,内插百余枚钢针。
一鞭下去,身上便是皮开肉绽。
虽说如今有了过人的技艺,日子也不错,但不过是豢养的笼中雀。
我们这还好,属挂籍在教坊的官妓。
真正苦的是私妓。她们一般由都知来管束。
除了迎来送往,这些歌妓,每月仅获准出坊三次,即月之初八、十八、二十八。
每次出去,她们还要向假母交纳一缗钱。”
随着刘方的循循善诱,这艺妓也将自己所知一一道出,毕竟全长安都知道,也不是什么秘密,她也没必要隐瞒。
一番打听下,刘方这才得知,其实平康坊内年年都有女子想要逃跑,但也并非所有人都能成功逃脱。
其余歌妓们多数指望可以通过嫁人改变自己的命运,但特殊的身份使得歌妓们难以在青春年华时找到真心想娶她们的人。
若嫁人不得或所嫁非人,年老色衰后陷于冻馁困境,便只能出家为尼姑或女冠,一人了此残生。
闻言刘方亦是唏嘘,唐时长安,虽是梦幻之城,留下了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快意咏唱。
但奢景华影背后,自有它的花开花败,残破凋零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