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:5月31日,上午巳时一刻,也就是九点十五分左右。地点:在羊城的城外,越秀山下的一片区域中。“何举人来了,何举人来了,大家都听他的指挥啊~”“何老爷,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~”“何先生,你今天好威风啊~”当耳边各种各样的称呼和话语,纷纷都是落在了自己的耳朵里的同时,何玉成费力在人群之中移动着。在这一刻,他心中是说不出的意气风发。要知道他自幼家贫,父母靠着四处帮忙做工,才是让他有着在私塾上学的机会。因为对比起了同龄人,他也是格外地刻苦和有出息;嘉庆二十二年,不过是十七岁时便是中了秀才。从此后不再用家里负担,可以在乡间一边教书,一边继续自学。道光十一年,也就是十年之前,终于是有了举人的功名。也许在羊城中,举人这样一个身份不算什么,但是在周边的众多乡里,却是有着一个鼎鼎大名了。这也是以上乡间父老,在称呼着他的时候,为何有着举人、老爷、先生等众多不同称呼的根本原因。自从去年阴人入寇后,何玉成便在本乡怀清社学办团练,准备保一方平安。昨日在三元里的牛栏岗,能有着那么多乡亲参与,可以说他何玉成出面帮忙奔走、联络,起到了一个相当关键的原因。其实昨日与这些阴人初战的时候,何玉成心中也是没底。毕竟这些阴人船坚炮利,火枪比起了他们手里不多的鸟枪端是犀利了太多;朝廷数万大军,在靖逆将军的指挥下,都是被打得大败。只是阴人已经在家乡无恶不作,岂能就此坐视?硬着头皮打呗。好在天公作美,在关键时刻天降大雨,将阴人的火药全部打湿,犀利的火枪变得比烧火棍也好不了多少。最终一共打死了阴人洋鬼子五十三人,打伤更是不知道多少。至于到了今日,面对着更多的阴人?何玉成心中的信心反而更足。因为如今他站在了一个小土丘后,能够看到这样的一个场面:一千**百阴人,将四方炮台死死围住;外面起码十万百姓和团练,又将这些阴人围了一个风雨不透。一门门土炮被架起,各种款式的鸟枪也装好了铅弹、铁砂等。哪怕到了今日,天上又挂着一轮明晃晃的日头,阴人手中的犀利枪炮又能使用。可是面对着四周乌泱泱的一大圈百姓,阴军却是根本就不敢有着丝毫开枪、放炮的打算,生怕惹怒了他们后,这么多人一拥而上。当然了,何玉成等人也没有打算让乡亲们一拥而上。因为这些阴人的枪炮确实厉害,真要冲上去想必也能打赢,但是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才能做到。所以他们已经是商量好了,就这么将这些阴人围着,围上十天半个月,生生地饿死、困死他们。想到了这样一点后,何玉成不仅是意气风发,更是有着一个说不出的期待。朝廷数万大军,耗费了无数钱粮、死伤惨重之下,却眼见着连羊城都要被阴人打了下来。在如此危机之下,自己领着一众父老大败阴人,那一个惊天的功劳岂不是能直抵御前,今后自己就能简在帝心,封侯拜相也不再是奢望?不过在何玉成意气风发的时候,也不是一点烦恼都没有。尤其是在转动眼神间,不经意看到了蟠龙岗上的四方炮台,想到了上面那些自称是种花家子孙,绝对不是青人的玄戈营众人。不同于众多大字不识一个的乡间百姓,何玉成自幼喜欢读书,而且读了很多**。自然也是知道,昔日汉唐、甚至是在大明时期,这一块土地上的国度是多么的强大和富饶、辉煌。他们那一种的盛世,才是真正的盛世,而不是康乾时期,靠着外来的地瓜这样一些高产作物,没饿死太多人的盛世。毕竟就连大明一朝,在大青各种抹黑之下,依然不能掩盖那些天子守国门、君王死社稷、永不割地求和、不和亲的事实。还有大青入关前后,死在他们刀下的同胞,又何止二百多万?所以对于四方炮台上,玄戈营那些铁骨铮铮的汉子们,何玉成感到了一种本能的亲近和佩服。问题在当前的大环境下,他又能怎样?他敢带着乡亲们打青人洋鬼子,却是不敢反了大青,甚至还想将一身的本事,卖给爱新觉罗的帝王家。“哎!汉唐、大明,汉家正朔这些休要再乱想。说白了,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;只要当今圣上圣明,朝廷对天下百姓一视同仁,其实满汉也无甚紧要。”最终,何玉成用这样的一个理由,勉强地说服了自己。说是勉强,那是他其实知道,那一位皇帝陛下实在说不上圣明,这样一个有着数百万吃着铁杆庄稼的朝廷,更说不上什么一视同仁。只是为了个人、家族的命运,让他不往这方面去想罢了。而有着这样想法的人,在如今羊城外的人群中,绝对不止只有何玉成一人……******阴军因为恐惧着对方那一个惊人的数量,百姓们因为畏惧于阴人的枪炮犀利,双方就此进入了僵持之中。这样的情况若是发展下去,自然有利于百姓一方。可偏偏这一个时候,大青在羊城的皇亲国戚,还有高官们的骚操作来了。当时间到了子时出头,何玉成正在远远打量着当前正躲在大营中,根本就是不敢出来的阴人一方动静时。耳边忽然有人,轻轻叫着他的号:“琢石老弟、琢石老弟~”在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下,何玉成本能就是扭头看了一眼。发现居然是羊城知府余保纯,这一位平时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四品老爷,换上了一身便装后,正一脸亲切地在十来步外招呼自己。一看对方没有穿官服,何玉成就反应了过来,对方怕是有意在隐瞒身份。当即之下,就是招呼对方过来后,又是挥退了身边的众人。这才是压低了声音,开口招呼了起来:“余大人轻装到此,不知道有何事?”“当然是好事了,奕山、杨芳、隆文等三位大人,闻得你们昨日大败了阴人,可是在大喜之下联名向朝廷保奏,要赏你一个六品军功了。”那余保纯,嘴里笑嘻嘻地说了起来。听到了这样一个说法,何玉成心中顿时狂喜。只是不待他嘴里说上一串‘全奈奕山、杨芳、隆文等大人谋划得力,余知府指挥若定,才侥幸赢了一场’这样的场面话。那余保纯嘴里,又是说了起来:“不过我这次过来,还是带了几位大人的一些命令。琢石老弟你先带着一众乡亲退走,等到阴人将四方炮台上的逆贼,全部灭了之后,再重新回来围住他们如何?”听到了这样一句,何玉成连忙就拒绝起来:“大人,此事万万不可啊。”他虽然是一介书生,对于军伍一途的了解确实相当有限;也是知道一鼓作气、再而衰、三而竭的道理。现在带着乡亲们退走,人心就散了,日后还能聚集得起来?再说了阴人也不是傻子,吃了一次大亏之后,哪里还有再有这样被他们围困的机会?然而到了此刻,余保纯终于是露出了自己真正的面目,脸上虽然还满是笑意,嘴里的语气却是阴恻恻地利害:“何玉成,你想清楚了。朝廷既然能给你功名,自然也能够收走;若是惹恼了奕山大人他们,天下虽大你们何家那么一家子人,还能去哪里?”在这一刻,余保纯将老子对付不了阴人,还对付不了你的嘴脸,无比清晰的表现了出来。在这一刻,何玉成心中悲愤莫名。只是他也只知道,终究是胳膊扭不过大腿;此事再怎么憋屈,怕还是要按照这些大人的想法带人撤走。幸运的是,以上的种种胡彪他们早就预料到了,并且有着相应的计划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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