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东亭连声答应着下去,康熙方拿起靳辅的折子,一边看,一边用指甲划着,口里问道:“皇帝出巡,太子在京坐纛儿,原没有什么说的,只怕他还太小些吧?”索额图忙笑道:“小主子虽说年幼,外头大事都是皇上主持,他在北京不过学习着看折子,见大臣,内里又有熊老夫子、汤斌他们照顾,李光地也不从驾,也能帮办事务,皇上也不必过虑。”明珠也笑道:“索相说的极是,奴才说句狂话,当年主子登极,才八岁,个子怕还不及小主子如今高呢!要紧公事自然还是发送皇上行在之地,其余不相干的,外头的臣子们计议了,里头老佛爷也能照应,大阿哥和三爷也侍候着太子,还不是严严实实?”康熙没有留心这两个臣子话中细微差别,沉默移时,笑道:“就是这样。不过太子既然摄政,也得有些体统。索额图从前奏过,请给太子服饰增制,因他还小,朕没有答应。现在既出来办事,虽然与阿哥们是骨肉,到底有君臣之分,朕看太子朝冠,可以用元狐,东珠加至十二颗,其余皇子青狐朝冠,东珠十颗,以示分别——熊赐履,你是礼部上的人,你说呢?”
熊赐履早已在凝神静听了,历来太子监国,其余诸皇子绝对不容干政,如今要太子和皇子都来办理朝政,这就是大大不妥。但清朝自关外带来的规矩就是如此,要动这个“祖宗家法”可非同小可。他当然听出了索、明二人的弦外之音,但自觉哪一个也惹不起。思量半晌,缓缓说道:“其实服饰改不改并不十分要紧,要紧的是君臣名分,得有明诏训谕。不过皇上既说了给太子加制,除了衣帽,还有礼仪,得叫礼部据前朝体制成例,规划出来,就不至于紊乱了。”
康熙这才品味出来,几个人意见并不一致,当下也不及细想,只说了句:“就依熊赐履所奏,叫礼部拟了朕看。”便命众人跪安。
隔了一日,康熙的车驾由东直门出京,向北进发。因先有旨意,不许礼部兴师动众地大设卤簿,所以只坐了一辆曲柄黄盖的绿呢暖骡轿车,因穆子煦留京侍卫太子,只武丹带了二十多名精悍侍卫簇拥着康熙迤逦而行。太监李德全架了海东青和一干内监骑马跟着,索额图和明珠跟在轿车后听招呼。魏东亭和高士奇尾随断后。这两个人互知都是康熙的心腹,一个好学谦逊、和蔼沉稳,一个滑稽多智、博学广才,一边扬鞭行路,一边相互交谈,不多时便相结为友。
行了四日便出古北口,外边就是辽阔的蒙古大草原——由此向东,过承德府、涉大凌河、辽河,由凌源,过朝阳、喀拉沁左旗,便可到奉天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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