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岶带着半久去了月归的院子。

月归不喜其他人进他的房间，于是雪岶没有进去，半久一人进去了。

床榻上，月归还未醒，那张谪仙般的面容此刻有些苍白。

半久走近，看着沉睡的月归，心里有些复杂。

如果没有救她，那么以月归的实力，他的寿元应该是无尽的。

这样做，真的值得吗?

半久有些恍惚了。

“婳婳。”月归不知何时醒来了，他浅笑着看着半久。

果然成功了呢，她还活着。

“月归，你做了那么多，值得吗?明知我不会有任何回应，为何还要如此。”半久问道。

“婳婳，你不懂。”月归轻声道，“这世间若无了你，那么无尽寿命便成了无尽孤寂与折磨，与其生不如死的活着，倒不如与你一起共赴黄泉，兴许下一世我们还能在一起呢。”

他本就抱着死的想法。

将寿元输到其他人身上本就是禁术，一旦失败，两个人都要死，一旦成功，他的寿元也会受损。

如果再来一次，哪怕最后是失败，他还是会答应的。

半久不知该说什么，只沉默着走了。

后来，面对月归，半久额态度还是软化了一些，面上的清冷稍减了。

这些月归看在眼里，一股欢喜从灵魂里生出，让他险些红了眼眶。

-

五百年后，半久还是死了，那天，两人相对，坐在屋内。

“婳婳，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?”月归依旧是清风朗月般，似乎是知道他们没多少时间了，他灼灼的目光不加掩饰的看着面前的人。

带着深深的眷恋和不舍。

他真的很贪心呢。

原本想的是能一直看着她就好了，哪怕只有短短几百年，但是现在却觉得怎么都不够。

“你问吧。”半久道。

“婳婳，你，你心里可否有我?哪怕只有一点点。”

半久怔愣住，看着那双带着期盼和祈求的眸子，一句没有，她有些说不出口。

“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人，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。”看着月归黯淡了的眸子，半久抿了抿唇，补充道，“但你是我的朋友，这点毋庸置疑。”

说完这句话，半久的心里松了一口气。

她唇角轻笑。

果然，她还是没能真的迁怒他。

那么那些就算了吧。

月归的眼眸亮了一下，唇角挽起，笑容有些痴傻。

他知道这是半久对他的认可，认可他真正踏入她的世界。

至今为止，这是半掌门和陆华景都没有的待遇。

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。

但他是第一个。

这如何能不让他欢喜呢?

“婳婳，如果，我是说如果，我们有下辈子的话，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?”

感受到生命力的流逝，月归问出了心里最想问的问题。

他也不知道有没有下辈子，但是这个问题却是他最执着的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。

半久垂下眸子，那双清冷的眼眸被遮挡。

月归目光灼灼的看着她，带着希冀和期盼，等着她的回答。

许久，半久请点头，抬起眼眸，目光看着月归，带着罕见的认真，“好。”

如果真的有下辈子，她会试着考虑的。

月归再次笑了。

生命力流失的越来越快，他却是浑然无畏。

“值得吗?”半久问。

“值得。”月归点头，笑着满脸坚定。

当然值得呀，一千年的相随，即便她心里没有他，但是她在他目光所及处。

这便让他日日欢喜了。

婳婳，我喜欢你。

不，是爱你。

真的很爱很爱，比你知道的还要爱。

等陆华景来看望时，两人已经死了，没了生息，但是月归的手紧紧握着半久的手，无人可分开。

-

于此同时，某处密室里。

秦昱君和落明攸突然感到生命力的极速流逝，两人都没有害怕，面上是解脱的神色。

落明攸的面色开始恍惚了。

她突然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。

那人一身白衣，似谪仙般，将她从那场大火里救出，从此她爱上了他。

进入修仙界，她本想去未虚山，拜他为师，结果差点迷路，被秦昱君带回去了，为了立足青霞门，她犹豫之下，还是接受了秦昱君的好，只是心里到底深爱的是他呀。

后来的后来。

因为嫉妒，她怂恿秦昱君给半婳下了情咒。

然而他还是爱上了半婳。

那个干净的无任何污垢之人，还是染了这世俗的气息。

后来他抓住了她，她百般恳求，换来的却只有炼狱般生不如死的日子。

秦昱君在他都没有折磨下，说了一个最为阴毒的法子。

以命续命，将自己的寿元均分给另一人。

这样的方法很难亦及其伤身。

可是，他却连一丝犹豫和考虑都没有。

他不仅将自己的人寿元续给了那人，亦将她和秦昱君的也续给了那人。

那一日，她在地牢里，笑容癫狂。

她想问这到底是为什么。

她那么爱他，那么得爱呀！

为什么他要绝情至此。

那些爱，那些恨，那些怨……一日日叠加，令她日日生不如死。

月归……

我恨你，恨你！

可我……

还是爱着你呀……

下辈子不要再见了……

好不好？

她的一生，真正只爱过一人，只是，愿下辈子，再不相见。

只是后来，数百年的苟延残喘直至死亡，她再未见过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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