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顾珍,青魂的心激烈了跳了一下,还好,她妈也好好的,漆黑浓密的头发没有花白,圆润温柔的脸没有消瘦憔悴。
想到记忆中青魂之死,成了压倒她妈的最后一根稻草,青魂掩下了眼中的冷芒,这辈子,她一定会让她妈过的比所有女人都幸福。
大概是放下了心思,顾珍这一夜睡的挺好,眼见着脸色比前几天要好的多。
顾珍做早饭,青魂喂了鸡,然后洗漱,等早饭好了,她去屋里叫两个小东西起床,一家人用了早饭,顾珍在炕上纳鞋底,青魂给拿了小学课本给两个小东西上课,然后等着两小东西写生字的功夫,自己也拿了化学书来看。
“对了小乖,我昨儿见后头程老太太去了卫生室,随嘴问了一声,听说是欧阳老先生受了风寒,也不知道怎样了,昨儿乱的,也忘了同你说。”
顾珍说的欧阳老先生和程老太太,就是住她家后面不远的下乡劳改的几位所谓反、动、权、威中的一对老夫妻,两人早年出国留过学,回国后在京城的华大任教,老夫妻两都是华大知名教授,欧阳老先生是物理系教授,程老太太是数学系教授。
另有一对姓吴的老夫妻,是华大化学系的,还有一位教文史的陈老先生,青魂如今这跟着这几位私下里学习,她骨子里就是个尊师重道的,虽然只是私下里偷着学,但在她心里,这几位便是她的先生。如今没法子送束脩,她就只能在私下里帮衬着。
其实她能跟着这几位老先生学习,是沾了她爸的光,几位老先被发配到这里劳动改造,她爸面上无私,暗里却对这几位真正有本事的老人照顾了不少,把他们打发到养殖场照看猪牛和骡子,离着人群远远的,至少不用受人磋磨。
养殖场,就在青魂家后头,西边是晒谷场,东边是田地,南边也离着青魂家五六十米远,北边也是田,隔着田小半里地才有一排人家,离着人远,不在人眼皮子底下,几位老头老太太,才能在东风大队平平静静的过起日子。
听说欧阳老先生病了,青魂不免担心,再加上从丫丫记忆里看到的,如今对这几位算是恩人的老人家就更上心了。
青魂放下化学书从炕上下了地,边套袄子边道:“妈,你看着些这两淘气包,我去后头看看。”
顾珍不免担心:“这会儿去叫人看到怎好?要不晚上再去?”
青魂摇头:“没事,这天冷的都掉冰渣了,谁没事在外头晃?再说这左右都是我们晏家人,看着了也不会说啥,就是叫外人看到了也没什么,我就说担心这雪大,怕养殖场的房子叫压坏了,不放心去看看不就得了?谁还能拦着我积极,关心集体财产啊?”
说的顾珍噗嗤笑出了声,论满嘴鬼话,再没有人比她家闺女强的。
“也不好空着手去吧?带几块老姜,再拿点儿红糖,大米也带上一碗,好歹能熬两顿粥,也好养养身体。我瞧着他们也没什么柴火,晚上你再给送两捆柴去。那么大年纪了,受这份罪,也是可怜。”
东西也不能多送,要叫人翻出来那几位老头老太太有好东西,又是个事儿。
青魂应下,大不了她多跑几趟,总归不能叫这几位老人家在寒冬里真冻出个好歹来。
拿了块包糖的牛皮纸,包了大概二三两红糖,取了几个鸡蛋,两块老姜,又用平时装菜种的小布袋子装了约二斤米,往怀里一踹,从后门就往养殖场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