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狼崽子学会的第一个词，是“初初”。第二个词，是“肉肉”。不过他吐字不清，就成了“喽喽”。狼崽子爱吃肉，特别是羊肉。做肉类索元亦非常在行，他刀功精湛。用从西边的香料孜然炒，香气奇特。微辛，微甘，嚼在口中有羊肉特有的绵软与劲道——一丝一丝的肉筋，满足着牙齿蠢蠢欲动切割的**。做之前柳奉意先拿草果熬的汁兑着黄酒泡过了，一点也不膻。

索家的人，对饥饿有着根深蒂固的恐惧。

索老爷子去世那年，兄弟俩十三岁。索家老四几乎卷走了所有财产，最后韩家老爷子出面才好歹留个房子给两个小孤儿遮风避雨。仆人四散，只有索家的老管家坚持不肯离开兄弟俩。

还有柳奉意。

当初两家老爷子合伙开的药铺，亦被索老四侵吞。柳奉意背着药篓天天在街上摇着铃走。人家嫌他长得小，疑心他是骗子。十□□的男孩儿，长得倒像十四五的小少年。后来柳奉意开玩笑说，整个登州，他都丈量过的。那时候街上摇铃的人有两种。一个是讨钱的乞丐，另一个便是铃医。没人找他看病，他摇着铃一条街一条街地走，仿佛竟真有了乞求的意味。

索家两兄弟饿得慌了，跑海边捡牡蛎吃。生牡蛎，撬开有腥咸的汁水。索端初不知道吃到什么不新鲜的，上吐下泻。索元亦当时跟他差不多高，背着他歪歪斜斜地跑去找柳奉意。登州城实在太大，柳奉意不知道在哪里摇铃儿，索元亦找不找他。最后背不动索端初，在地上爬。路上来来回回的人瞧着新鲜，一只小小乌龟背着另一只小小乌龟。

如果柳奉意运气好，在街上走一天有几枚铜板。仅够买几只包子。到晚上四个人围坐着，分享几只菜馅包子。

柳奉意年纪比索家兄弟大。十三四岁正是吃死老子的年纪，小兄弟俩总也不饱。索端初当时不懂事，站在煎饼摊子面前眼巴巴看，摊子老板和路人假装看不见他。柳奉意找到他时，小孩儿啃着手指蹲在墙角，一脸渴慕地看着一张一张金黄香酥的煎饼。柳奉意把他领回家，索端初垂着头，知道自己丢了人，一声不吭。后来柳奉意跑到别人家菜园子偷萝卜和土豆，被人追几条街。索元亦瞧他鼻青脸肿地回来，怀里还抱着几枚萝卜不肯放。他们啃着萝卜，啃着啃着，索元亦大哭起来。

所以索家人憎恨饥饿。在吃上面，他们最不吝花钱，第一是吃饱，口腹之欲永远也填不满。

“喽喽。”狼崽子伸着小手说。索端初拿起筷子夹起羊肉，塞进狼崽子小嘴里。狼崽子眯着眼睛满足地嚼着，他亲亲他。

这时到了夏天，天气更热了。柳奉意只穿着竹布中衣在家里晃，领子永远过于宽大，衬着脖子修长，露出锁骨。肉包懒洋洋地晒太阳，狼崽子扶着绳子努力学走路。索端初跪在他旁边，扶着他的腰，强迫他一步一步往前走。狼崽子疼得抿着嘴，眼睛里眼泪盈盈的。索端初伸手，屈起手指，轻轻揩掉。 本章未完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！ 第1页/共3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