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3
登州。
地处北地而临海,早上起床在曲折的巷子里走,隐隐地能嗅到海水的气味。五月份照例有卖花的姑娘吆喝着,清澈的嗓音在巷子里荡着,延续着,像花茶杯子里一圈一圈的波纹,反反复复,带着香气。
几乎没多少人知道——或者说知道的人也都死得差不多了。当朝天子少年时代基本上在登州度过。李旸会讲登州的方言,会唱登州的小调。后来一些调子记得不太全,只偶尔哼哼两句。李挚幼时蜷在李旸脚下听他用方言讲登州的故事,李旸觉得登州才是自己家乡。于是李挚对登州也有莫名的好感,他不会讲登州话,但他听得懂。他从小听着他的父亲讲自己幼时在海边捡东西,赶海子玩儿,海潮声一浪一浪打进他的梦里。虽然他长在京都,从高处看除了人脑袋看不见路的繁华地方。
现在他在登州。
父亲长大的地方。
李挚在清早薄薄的气息中慢慢散着步。李擎吃海货太猛闹了肚子在客栈里歇着,汪珺簬照顾他。正好李挚独自跑出来躲清静,摇着扇子信步走着。昨夜下过一阵雨,地上濡湿着,贴着一片一片花瓣儿。
清早人们陆续起来,打开大门,粗重的木门吱扭一响。卖茶药早点的小贩推着车在石砖上咕噜咕噜碾过去。偶尔还有些鸡鸣犬吠,湮在重重房舍里,听不真切。有些人家炊烟升起,李挚瞥一眼木门里家人忙碌的样子,笑了一下。
走了没多久,瞧见一处人家门口坐了个小孩儿,瘦瘦小小,有些黑。脚边卧着个小小狗,胖得像只小枕头。李挚觉得眼熟,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。小小孩儿手里攥着一把果脯,小腮帮一嘟一嘟地嚼着。吃到最后一个,不小心掉到地上,便伸手去捡。李挚收了扇子半蹲在他面前:“掉到地上的,不可以吃。”
小小孩儿瞧他。
李挚掏出帕子擦他的小脏脸儿,然后擦他的小手。家里大人可能在忙,让个小孩子自己玩儿。小狗儿看了李挚一眼,换了个姿势继续卧着。小小孩儿瘦得可怜,一双眼睛显得大,看得人心疼。
“唔噜?”他说。
李挚吓一跳。这么大孩子早该会说话了的。小小孩儿捏着李挚的帕子,捏了半天,用小脸儿蹭。李挚的帕子是裁的冰绡,最适宜夏天用,冰凉润泽。小小孩儿大概也是觉得舒服,攥着帕子不放。
李挚被他逗乐了,摸摸他的脑袋,轻声道:“你喜欢,就送你吧。”
小小孩儿眨眨眼瞧他:“唔噜~”
李挚抿着嘴微笑,站起来,摇着扇子离开。
索端初从里出来,抱起狼崽子,捏捏他的屁屁:“我说到处找不到,怎么自己跑出来了。”一面又看到狼崽子手里攥着方帕子,只是白色。他捻了捻,质地绝佳,他竟没见过。竟然有人用如此矜贵的布料做帕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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