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旸依旧勾着唇角，拍李昳的背。一下，一下，又一下。

腊月快过尽的时候，又下了一场雪。京城里突然多了不少衣衫褴褛面色苍黄的人，被轰到金梁桥附近去。都是北边过来的，逃难的。风闻辽国已经出兵在边境打，但朝廷什么也没有说。京城里人心惶惶然起来。这一个年过得声嘶力竭，腊八开始就有人放鞭炮，静悄悄的雪地里突然砰啪一响，吓得人头皮发麻，仿佛辽国提前打过来……于是所有人都开始放，互相提醒辽人快打过来了。到处在爆炸，一股子硝烟弥漫的味道。红纸屑儿浸在雪地里褪色，一滩一滩的红色融着，也像血，触目惊心。老辈人经过明圣之乱的，絮絮地讲当年一团混战，辽人打北面来了，李家打东面来了，几天几夜放大火地烧，到晚上天上都是红的，像是死人的血愤怒地冲了去。皇宫里也起大火，皇帝烧了宫殿**，皇后陪着死。老百姓不想死，哭喊震天。李家进了京城，开始搜捕什么人，一岁大的娃儿见一个捅死一个。后来有传闻李霆发疯时就听见一片一片婴儿的哭声，那叫报应。以往过年不许说不吉利话，里里外外都得贴“童言无忌”“大吉大利”的彩色小纸条。这也不贴了，否则满城飘纸，提前撒纸钱了。

索端初把狼崽子从头到尾打扮起来。全是红色，正红色的缎子裹了一身。像一只热情的小爆竹。腊月二十七的时候索元亦在家杀鸡，狼崽子背着小手站在一旁观看。他现在不敢吃生东西，索端初打他屁屁从来不留情。白惨惨的雪地里站了个一身红的小娃娃，虎头帽红棉袄小红靴，一身大吉大利。索元亦把鸡心和鸡胗取出来，小狼崽子舔舔嘴角。杀好鸡除毛，柳奉意把鸡心鸡胗塞进整只鸡里，拿去用料酒泡着。一泡要泡三天，连同一些不常见的香料。这是他的看家菜，秘方不外传的。浸过酒的鸡肉一股醉香，再一烧，香酥软滑。狼崽子还在惦记鸡心和鸡胗，和索元亦一大一小蹲在地上眼巴巴地看柳奉意把鸡塞进封水坛子里。柳奉意一刮狼崽子的鼻子：“鸡心和鸡胗都是你的，行了吧。”

狼崽子抱住柳奉意，讨好地蹭了蹭。

索端初出门采办年货。索元亦在厨房里准备卤味，没法一同去。偶尔夔朱过来，顺手把一堆货物凌空送回家，方便得很。索端初求邻家大婶用百衲布给狼崽子缝了个小布包包，斜背在身上。忙年吃饭不规律，在小布包包里放上狼崽子爱吃的零食，饿了可以拿出来垫垫。索端初领着狼崽子出门，忙年的繁忙景象让狼崽子有种焦虑式的兴奋。街上各式小吃摆得满满登登，混杂的香味里是油腻腻的人间烟火。烤的炸的卤的，面的脆的汤的，甜的咸的辣的。索端初领着狼崽子在炒货摊子前面等糖炒栗子，摊主用大铲子翻动沙子和栗子。翻一下香气透出一阵，让人觉得安心富足。逛了一上午，跟成衣店老板讲好明天取新衣服，还在南大街上的温州漆器铺子里相中一整套漆器，壶杯盒碗一大堆八百文。索端初觉得还能再讲讲价，明天把柳奉意带出来，他尖牙利嘴的最适合打价。狼崽子抬着头东张西望，偶尔有人放二踢脚吓他一跳。一旁有人在煎鹌子。香气逗得狼崽子光去看。索端初拍拍他的脑袋，“等下就去买。” 本章未完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！ 第2页/共3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