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珺簬开门,站着几乎哆嗦。背对着盛光,看不清脸。索端初眯了眯眼。李擎上去扶他,他累得睁不开眼:“好,往下好好调养了。”想了想,又仰脸笑道:“我救你哥哥的本事,就是在尸体上练出来的。”
李擎无奈道:“筠哥我错了。”
李昳抬脚进去。司马昱一的床单被人换过了,血味一直不退。右臂被包了起来,有血透出来。
“昱哥儿。”李昳低声道。
司马昱一睁开眼,看看李昳。
索端初背着汪珺簬回医营。入夜之后军营里不得骑马驾车,汪珺簬站都站不住。软绵绵趴在索端初背上,哼哼两声。
索端初也累,因此走得不快。汪珺簬屈起手指悄悄索端初的皮甲:“太硬了。”
索端初没吭声。
汪珺簬笑道:“我要是你,才不去救司马昱一。”
索端初还是不吭声。
汪珺簬拍他一下:“他要杀你家的小家伙。你这一下等于是救了他,可别指望他能改变主意。”
索端初恍然大悟道:“哦……是他啊。”
汪珺簬趴在他背上大笑。笑了半天,他蹭蹭索端初的铠甲:“你能不能给我讲讲我师兄的事情?”
索端初道:“哪个师兄……哦柳奉意。”
汪珺簬道:“讲嘛讲嘛。”
索端初叹道:“也没什么好讲的。你们俩……差不多。”
汪珺簬道:“差远了。他算的上是个天才。”
索端初沉默。
汪珺簬笑道:“论行医,他比我有天赋多了。可是师父选他去杀人欸你知不知道为什么?”
索端初只听他絮叨。
“因为我爹是天官,还是皇上的妹夫。他是师父捡的孤儿。”汪珺簬笑得前仰后合,“你绝对想不到虚怀若谷的金寅先生当年是怎么巴结我爹的。”
索端初嗯了一声。
司马昱一完全没了动静。不知道是昏过去还是睡过去。左手微微松开,露出白色的布片一角。李昳拎着一角抽出来,是条布帕子,被汗浸透了,红红黄黄不知道绣的什么东西,乱七八糟。李擎凑上来一看,隐约是个鸟。
李昳叹口气,把布帕子塞进司马昱一怀里。这帕子他倒认识,是司马昱一闺女的第一幅绣品。他天天揣在身上,舍不得离开。偶尔拿出来看看,宝贝得紧。李擎有点稀奇:“这绣的什么?”
李昳声音里带点笑:“凤凰。”
李擎一愣:“什么?”
李昳站起来,领着李擎离开司马昱一的营房。临走前嘱咐环卫官小心看着他,这几天司马昱一的营房可以彻夜不熄灯。
紧张一天松弛下来,李昳心情平顺了些。他慢慢地溜达着,沿路一直有巡防军队向大都督致礼。李擎跟在他身后,听他随口聊着:“司马家远祖是凤夷,族徽是凤凰。不过归华多少朝代了,都没大有人提了。只有司马家坚持着,陛下算默许。”
凤凰。
李擎耳边忽然又响起小孩子嫩声嫩气地唱儿歌。欢快地,热烈地,诅咒地。
凤凰凤凰,归故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