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罢一仰脖子就一口喝尽,林肃阻止不及,只能看着他烫得眼睛瞪大。
周通嗤笑一声,却也端了茶杯慢慢的抿了两口。
易磊担心的看了父亲一眼,默默地起身去给他倒了杯凉白开。
赵首长也低下头去抿茶,只当看不见,喝过后笑道:“以前不知道品茶,知道后又没机会喝老林泡的茶,现在喝,果然和我们泡的不一样,可惜了当年那么好的茶叶,都被我们牛饮了。”
丁老先生是政界的人,和他们的交集还是后来才有的,所以对他们这些旧事都不知道,闻言笑道:“当年你们没少蹭林先生的茶吧?”
“那是,我还好,也就开大会的时候碰上,偶尔能尝一口,老易就有福了,当时老林可是他的老上级,基本上只要老林一泡茶,他闻着味就能过去。”赵首长显然想把气氛搞活一点,也是想周易两家不要太僵,因此转头又扯上周通,“最难的时候是在北朝那会儿,我们饿得不轻,整个后勤都拿不出吃的东西来了,也不知道老周从哪儿扒拉出来一包发霉的茶叶,被老林搓一搓,洗一洗,再泡一泡,大家就着泡出来的茶水嚼茶叶,竟然也觉得肚子饱了一点。”
周通哼哼,心中暗想,他当年要知道后面这些事,宁愿把茶叶埋土里化了,也不拿出来给易问寇吃那一口。
赵首长看着俩人的模样,叹气道:“我们这几个还有几年好活儿呀,那会的人不剩多少了。这几十年,什么生死没经过,我也没求着一生都好,但也不至于就成了仇人。”
“那就应该问一问罪魁祸首了,”周通冷着脸道:“这话你要是二十二年前说,且听他怎么回答。”
赵首长就抓住他的手叹道:“老周啊,这事我也有愧呀,可惜二十二年前我没想开,这些年我的心也难受啊……”
周通垂着眼眸没说话,却也没拽开手。
赵首长拍了拍他的手,叹着气微微摇头,起身道:“我到后院坐坐,你们先聊吧。”
丁老先生想了想,也起身笑道:“我上去看看小瑞,那孩子休假在家,我怕他心里不舒服。”
易磊看了看父亲和两位长辈,也起身道:“我去厨房看看,林叔叔,周叔叔,你们先坐着。”
等人都走了,易问寇一直紧绷的心弦才微微放松,他主动拎起茶壶,给周通倒了一杯,又给自己倒了一杯,然后红着眼眶看向林肃,“老林啊,我悔不听你忠言呀。你说得对,我是个糊涂虫,在今天之前我都误会周老弟了,不是你那番话,我都不知道我哪儿做得最错。我这么混,你今天还能来,我谢你!”
说罢将茶水一饮而尽,又倒了一杯看向周通,“周老弟,这二十年来让你和弟妹受委屈了,也让易寒受委屈了,我知道,我是补偿不了你们的,只能尽我所能。”
周通看着手中的茶,半响才冷笑一声道:“易问寇,你这一辈子都很幸运,只希望你们易家将来也一直能那么幸运,就当时庇护我的外孙吧。”
说罢举起茶杯也一饮而尽,然后丢下茶杯就往楼上去。
客厅里一下就只剩下林肃和易问寇俩人了。
易问寇这才不收敛情绪,捂着脸跟个孩子似的哭起来,哽咽道:“营长,你是不是特想抽我一顿?要不我给你找根鞭子?”
林肃抽了抽嘴角道:“你就算受得住,我也抽不动了,留着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