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主管说:一定一定。
公差问:你给县衙吴大人送了五十两银子,是不是事实?
王主管说:是,是事实。
公差又问:你给的是白银还是银票?
王主管说:我,给,给的是银票。
公差又问:当时,吴大人有没有拒收?
王主管说:没有拒收。吴大人拿起银票,笑眯眯地看了一下,就放到抽斗里了。还有,还有说案犯“对抗朝廷”的主意也是吴大人出的。
公差拿着文书,叫王主管过目,画押,按上手印。然后返回。
两位公差走后,王主管和谷主管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知道事情反而闹大了。
谷主管唉的一声长叹,说:这就叫害人害己。
两人正在愁眉不展时,刘镛进来。
刘镛笑着说:两位都在啊。
见刘镛进来,真是该来的都来了。两位不知所措,站起来,异口同声,不好意思地说:刘东家,这次实在是对不起。
刘镛哈哈一笑,说:这完全是误会,误会。你们又不知道我们去年就在辑里村预订春茧。如果你们早知道我们预定春茧,你们也不会去伤这种精神。
两位主管一边给刘镛让座,一边异口同声说:那是那是。
刘镛接着说:事情已经过去,两位都不要放在心上,一时误解,有所难免,同在一个行业吃饭,大家都不是冤家,客客气气,没有必要争个输赢高低。
刘镛一番话反而把两位搞得无地自容。
王主管不好意思地说:全是我不好,今年收不到生丝,自己没有饭吃,怪人家米饭香。
刘镛又说:过去就让他过去了,别往心里去。
刘镛如此大的心胸令谷主管和王主管更是羞愧难当。
谷主管说:你有所不知,这下麻烦可大了。
刘镛笑着说:还有什么事?
谷主管说:刚才州府来了公差,取证五十两银子之事,恐怕吴大人已有麻烦。真是害人啊。
刘镛说:哦,是这样。
刘镛问:王主管,你把银票交给吴大人时,还说了什么?
王主管说:我对他说,今后县衙那些地方,如果有需要,资金短缺,尽管说。他笑着说,“飞英塔”需要修缮,没有资金。我说好说。
刘镛笑着说:那倒有戏了。
两位奇怪地问:什么戏?
刘镛说:那你要到州府声明,这钱是给县衙修缮“飞英塔”的,绝不是给吴大人个人的。
两位说:哎,这倒是一个好办法。但不知道,吴大人现在处境怎样?
刘镛说:按照情况分析,估计吴大人已经被拿下。你们一方面要到州府说明情况,说当时一时没有讲清楚;另一方面,要和吴大人统一口径,说这钱是为修缮“飞英塔”所用,而不是给个人的。
王主管为难地说:到州府作证不难,如果吴大人已经被拿,要和他统一口径就难了。
刘镛说:哎,天无绝门之路。按理说,吴大人已经被拿,那么不会关在县衙,肯定关在州府。那么,通过关系带信给他。当然,钱是要花钱的。这叫收人钱财,替人消灾。
谷主管和王主管都感到刘镛话在理。
谷主管接着对王主管说:那事不宜迟,你赶快前往湖州,也许还有挽回余地。
王主管出高价叫了一条航船,要船工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湖州。
几个小时以后,航船在北门靠岸。
王主管心想,先到吴大人府上看看情况再说。于是,急匆匆来到吴大人府邸。
由于前几天这场庭审,弄得吴大人很难堪的下场,整一场开庭差点儿成了审判自己。位置保不住不说,弄不好要坐牢。因此,整天提心吊胆,闷闷不乐。上午“应卯”以后,就“下衙”在家。
见王主管进来,吴大人气不打一边来。站起来冲着王主管就哄道:亏你还有脸往这里跑,你不把老夫这条命整死不罢休吧。
王主管嬉皮笑脸地说:吴大人此话言重了,我们毕竟是同乡,亲不亲,家乡情。想当初,我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,权杖吴大人多多关照,哪有害你之理?我匆匆而来,就是为了此事。
吴大人说:怎讲?
王主管说:见你在府邸,心稍有安定。今天上午,州府已有公差前往南浔核实此事。有一个重要环节,我要去州府明说。当时心里一阵紧张,只知道所问所答。一个重要细节忘了明说。五十两银子不是给你个人所有,是修缮‘飞英塔’所用。你我口径一致,您放心,我哪怕受刑50大板,咬定就是,州府怎能随意断案?
吴大人脸上露出微笑。说:那是良策。接着又说:这绝不是你所之计。
王主管笑着说:此计是原所谓的被告刘镛之策。
吴大人惊讶地说:被告刘镛之策,他不恨你,反而献计?
王主管说:此人宽宏大量。
吴大人说:看来为官这下有救了。刘镛此人,如此宽宏大量,你们如此对他,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实在不该。此人量大福大,日后必有一番天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