毓惠撅着嘴说:你平时又没有做亏心事,每年红利、库存都是算的清清楚楚,何况都是你一个人在干,他们只拿钱不干事。你又没有和他们结算工薪,还怕什么?
刘镛说:话是这么说,我说,大家都是街坊邻居,抬头不见低头见,客客气气,只要这里面没有什么误会就好。
停了片刻,毓惠又说:依我看呀,他要退出,就让他退出,未必不是一件好事。
刘镛说:此话怎讲?
毓惠又说:如果他们两家全都退出,才讲更好。叫合伙买条牛,不如独家买条狗。一家人干,亏也好,赚也罢,无所顾忌。
刘镛笑着说:看来夫人这话也在理。
第二天上午,“邢正茂丝行”的经理室里,刘镛、张聿屏、邢赓星的儿子邢炳生三人正在商量。
刘镛说:昨天聿屏兄前来与我商量,他想撤资。我想,这是公司之大事,故请大家来磋商一下,顺便把整个财务情况向各位禀报一下。
好在肖账房,账目有条不紊,天天有结算,账目全在,如要细查,随时随地,即可。
张聿屏说:你老兄为人,无人不知。查账那是小人之事,对你不信,还能信谁?只是府上拮据,实在没有其他之路,才上此计。
紧接着邢炳生也插话:家父去世不久,我也想搞一点其他家业,故也想撤资。
刘镛一听邢炳生也想撤资,开始大吃一惊,紧接着,笑着说:世上再好的宴席也有散席之事,既然两位都想撤资,好聚好散。我们就先把账目搞搞清楚。除了每年拿的以外,根据报表,尚有现金,包括库存,总共还有78万两,按照三分之一,每家可得26万两。
一听这数字,张聿屏和邢炳生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都傻了。没想到200元,才几年时间,翻了四千多倍,如果再过几年,那这个数据还了得?
刘镛接着说:明天,你们过来把现金拿去,库存算我吧。
张聿屏和邢炳生都已经说出口,无法挽回。但仅仅几年靠刘镛经营发展到如此地步,也只得见好就收。
张聿屏不好意思地说:那老弟这几年应该也计算一些工薪。
邢炳生也说:这是天经地义的事。
刘镛笑着说:如果这个行原本就是我一家开的,难道我自己也要算工薪吗?反正账目都在,各位如果感觉还有哪儿不妥的,随时随地,即可。这叫“亲兄弟,明算账”。
张聿屏笑着说:不要看人挑担不累,你倒来试试看。几年时间,那么高的利润,谁有本事?我是心满意足,感激都来不及了。
邢炳生也说:没有想到,真的没有想到。
刘镛笑着说:如果今后有什么好的项目,如果各位愿意,我们可以继续合作。
原本合伙的“邢正茂丝行”就这样在欢欢喜喜中解体。
当时,邢家当时在南浔镇是屈指可数的大家,其实,刘家的家产早已经超出了邢家。
刘镛回到家。毓惠见刘镛回来,上去就关切地问:今天谈判情况如何?
刘镛坐下来,笑着说:不出你所料,两家都走了。
毓惠笑着说:那更好,但把账给人家要算得清清楚楚,我们也不要占人家的便宜。
刘镛说:那当然。占了人家的便宜,总会心虚,吃饭不香,晚上也睡不好觉。
毓惠笑着说:依我看,现在行的名字应该改一改。我看就叫“刘顺恒丝行”,上海的就叫“刘顺恒丝行上海分行”。
刘镛笑着说:还是太太有理。
毓惠笑着说:刘家家业越来越多,对我的称呼也越来越高。我从老婆、家人已经上升到了太太,今后还要升到夫人呢。嘻嘻。
刘镛笑着说:那是必需的。
毓惠笑着说:我不是养尊处优的料子,也喜欢做的事。反正孩子由洪英带着,今后我就帮你行的内务事管一管。‘盘夫索夫’里有一句台词,“官人若有千斤担,为妻分挑五百斤”。
刘镛说:那是再好不过了。但难为了洪英,她带两个孩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毓惠很有感触地说:是啊,两个孩子也奇怪,什么事都是要她,那天,那个大的连擦屁股都要阿姨,就像是她身上掉下来似的。
刘镛又说:二十多岁的女人,带着两个人家的孩子,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。
毓惠说:怎么想的?她就认为少了十月怀胎,其他,她都没有少,孩子就是她亲生的。
刘镛唉—的一声,叹了一口气。接着说:这笔债,不知道如何还才好呢?
毓惠笑着说:只有你成为她的男人,这笔债,才算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