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三太太神情严肃的陷入沉思,慈家馨当然明白三太太处在对往事的回忆中。谁愿意提起那些心酸往事,谁又没有过往事呢
为了不让三太太伤感,慈家馨打断三太太对往事的回顾。她笑容可掬的对三太太说:“那也不错啊!五年跑过的码头也不会少
吧!”一提起跑码头三个字,孙秀芳来神了。
“嗯,南至大运河起点,北至大运河岔道口。西至陶瓷故里景德,进出东海,那一会好比走亲访友。嗨,为了生计,有生意就
做。你又不是不知道,老太爷这个人,是个钱罐子。只要能赚钱,不管多少活他都接。心底里,哪里还有家的概念啊!”孙秀芳
摇头叹息,语气中,暗藏着对死去刘志超的抱怨。好歹,那慈家馨轻轻地咪嘴一笑道:“三太太,船上人做生意,大体上都是这
个样。我们家刘世洲,活脱脱传老太爷的代。也是那里赚钱,就往哪里去。不过,和老太爷不同的地方就是:我们家刘世洲组成
的刘家庄船队,基本上航行熟悉河道。 陌生区域,航道深浅难料。世洲这个人求稳重,他一直胆小怕事。大小生意赚钱就好,不
挑剔,也不嫌肥扞瘦。要说像他们这种男人的秉性嘛,唯一的好处就是:人缘好!”
这边,两个大人谈得津津乐道。码头上,不知道是哪一家小孩,突然指着水面上大声喊道:“哎,快来看啦!那水里站着一个
小老头。”码头上,人们嚯嗨嚯嗨忙得不可开交。对小孩子的一句话,谁都没有引起重视。如果,有一个人听了小孩子的话起疑
心:唉,小孩子看着小老头站在河中间的水面上,那别人为什么看不见?或许,这一会,能唤起人们的紧觉。只可惜,所有人都
认为小孩子胡说八道。童言无忌嘛!
船上的刘学优,见奶奶和人家谈得如胶似漆,长到七岁与船未磨面的他,看着船上的一切:什么篷帆、桅杆、揽绳、靠球、连
同撑船的篙子,对他来说是那么具有吸引力。好奇心诱惑他看看这个,摸摸那个。似呼忘记自己,是在船上、在水里。遗憾的是
这一切,船上谈得起劲的两个女人,一个都未察觉。难得一见的她们,相见恨晚。好像三天三夜,有说不完的话。于是乎滔滔
不绝,轮番叙述。
“四洲他媳妇,船上生活还习惯不?”看到慈家馨锅上忙到锅下,孙秀芳便情不自禁的拿起柴火,不紧不慢地加到锅堂里。
慈家馨总是满脸堆笑望着三太太:“唉,怎么说呢,我的感觉,船上活动空间小。始终,船头跑到船尾。刚上船那会,有点着急
日子久了,也就习以为常。内河航行,心里踏实。河窄浪小,无所畏惧。过江入海,风大浪激,总会有点忐忑不安。不过,眼
不看心不烦。每一次过江,男人们都将女人赶入船舱。都说女人的嘴,起祸的根。他们担心女人快嘴快舌,冷不丁冒出一句什么
不吉庆话来,触霉头。人嘴有半仙,好事不应,坏事应啦。”
“对呀!我上船那会儿,只要过江,你老太爷就赶我下舱。即使这样,还是免不了偷偷地探出头来观望。不看不要紧,一看吓
唬人。那江面上,惊涛骇浪一浪高似一浪。 一只只江豚,冒出头,随在船边追逐。船帆迎风招展,桅杆摇摆得菇滋菇滋地,好像
要断掉一般。每每看到这场景,是个人,都胆战心惊,心力交瘁。那一会,我只有一个动作,紧紧地抱住我们家儿子。尽管如此
只要船靠岸,下了码头,最想做的一件事,上街买东西。哎呀,那心情,就像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鸟,一下子全部解脱。”孙
秀芳笑着,仿佛又回到当年。
“是啊!三老太,我们现在不还是一样嘛。过江,风平浪静还好。一旦起风,心里扑通扑通乱跳。特别是偶遇钱塘江涨潮,哗
哗啦啦,轰隆隆几十里地都听到的潮汐,震耳欲聋,惊心动魄。等靠码头,一切仿佛未曾发生一般。那股开心劲,忘乎所以。于
是,女人们挎着菜篮,争先恐后上岸,急不可待买特产。花多少钱,也没人心疼。”她一边炒着菜,一边和三太太攀谈,越谈,
两个人越起劲。从她们俩的脸上,不难看出,那洋溢着的、无法掩盖的自信......
“呼呼呼......”突然,一阵旋风,卷起地面草木尘灰,冲天而起。直扑慈家馨船棚,帆布被呼啦啦掀起。这种风,农村人都
称之为“鬼风”,人人闻风丧胆,避而远之。听说尚若躲避不及,轻侧大病一场,重侧死活难依。吹得睁不开眼的孙秀芳,急忙
缩进船舱。忽闻岸上人叫:“船上有人掉河里啦。快救人啦!”直到这一会,两个人才不约而同寻找小学优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