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要喝茶吗,清酒,可乐也有。”
“喝茶吧。”
因为下雨的缘故,空气变冷了,这种时候就想要喝点热的东西。
上杉越泡了两杯热茶放在路明非和绘梨衣的面前,同时歉然道:
“我一个人住,家里只有这些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
路明非端起茶杯,轻抿一口。
整个屋子看起来很整洁,也很朴素,没有冰箱电视这些电子设备,走进来就像是回到了上个世纪。
唯有厨房看起来很丰富,有猪肉还有蔬菜,各种调味料也一应俱全,一袋子鸡蛋挂在墙边,还有一口装满了卤水的锅,里面泡着叉烧和卤蛋。
这确实是一个拉面老师傅的家。
“晚餐吃拉面可以吗?”越师傅系上了围裙。
“可以。”路明非点头,“其实我们来这边就是想找越师傅你的拉面摊吃面的,没想到中途下了大雨。”
“我今天休假,明天才开张,如果你们去找我恐怕要失望而归了。”越师傅认真地洗手,然后拿起面团,很快一整块面团就变成了细长的拉面。
“好厉害。”绘梨衣拍手。
他打开煤气罐,从一旁装着豚骨汤汁的大锅了舀了两勺,盛满另一口小锅。
火焰的烹煮下,浓郁的豚骨香味扑面而来,让人食指大动。
“那就告诉我吧,我想听。”
绘梨衣直视上杉越的眼睛,眼底清澈透明。
上杉越与绘梨衣对视,沉默良久。
“那是我离开蛇岐八家之前的事情了。”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我和你们说过,我小时候生活在里昂,在教会学校长大,每天我都能见到我的妈妈,但我没告诉你们,教会的修女是不允许结婚生子的,如果教会发现对主许下永愿的修女违反了条例,妈妈和我就会被驱逐,所以我们不能相认,只能在私下表现的亲密一些。”
“其实小时候我一点也不信教,我住在教会只是因为妈妈在那里,我以为我和她会一直在一起,可有一天,我的血统觉醒了,我无法控制言灵,三个街区被我摧毁成废墟,然后家族的使者出现在我面前,说他们是来迎接新皇的,然后我就离开了法国,来到日本,因为他们说这里是我的国家,我可以主宰一切。”
“我还没和你们说过我的老爹,老爹是上三家最后一代的血脉之一,他和我的妈妈相爱,生下了我,但我来到日本后并没有见到他,他已经死了。”
“大家过的都不容易啊。”路明非感叹道,他也想起了自己的爸妈,掰掰手指算,爸妈离开也快10年了,人生能有多少个10年?
他现在不也和上杉越一样吗?只能看着照片来回忆自己的妈妈。
还有九郎,米娘,这辈子可能都没法再见了。
一时间,他觉得自己和上杉越感同身受,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。
他忍不住去想,等他老了,会像上杉越一样孤寡终身吗?
这真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。
就在这时,绘梨衣像是感觉到什么,紧紧握住了他的手。
温暖从手心传来,他的心也变得暖暖的。
他不禁去想,到底是绘梨衣需要他更多一些,还是他需要绘梨衣更多一些。
路明非和绘梨衣十指紧扣:“请继续讲吧。”
上杉越点点头:“我对老爹的死倒是没多大感觉,虽然妈妈经常和我说老爹是怎样怎样的好,但我从未见过他,来到日本后,我受到了隆重欢迎,家族想把我变成一个日本人,他们教我剑道、茶道与和歌,安排国宝级的能剧大师为我单独表演,我还有七位日本籍的妻子,下属们向我保证她们都是顶尖的日本美人,真正的大和抚子,会给一个掌握权力的男人带来幸福的家庭。”
“这其中的一位就是绘梨衣的母亲吗?”路明非问。
“不是。”上杉越摇头,声音逐渐低沉:“我是六十年多前来到日本的,你应该知道,那时候全世界乱成了一锅粥,而我,是日本影皇。”
“天皇的影子?”
“我才是真正掌权的皇,但我连宫殿的门都不曾踏出一步,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和我的七个妻子玩乐,然后接受觐见,只有那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才有资格觐见我,东条、松井、山本、近卫、土肥原……”
“这些...不都是二战的甲级战犯么?”
“我当时对他们一无所知,他们对我下跪,献上忠诚,我坐在皇位上接受他们的膜拜,然后给他们祝福,等他们离开后,我就去找我的妻子,除此之外的事情我什么都不关心。”
“这听起来简直像是荒淫的梦,所以你为什么逃离蛇岐八家,这些事又和你的妈妈有什么关系”
“不久后二战爆发了。“上杉越整个人变得苍老许多,“我的妈妈,死在了这场战争中,我就是罪魁祸首。”
他抱住了自己的头,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。
路明非这才发现,桌子角边摆着酒瓶,伸手就能拿到。
上杉越经常在一个人的夜里喝酒,而他面对着的墙壁上挂着十字架。
这是一种怎样的生活?
每天都活在懊悔里,靠着酒精麻痹神经,却又时刻用信仰审判自己。
他承受的痛苦和煎熬,仿佛凝成实质传递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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