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何强大都是需要代价来维持的,他也不能免俗,而今天就是他最虚弱的时候。体内的龙血寂静如深海的冰,精神却仿佛失控般亢奋,他脖颈上的血管如灼烧般鲜红,如在承受着难以言喻的隐忍。
室内只余一盏撑不起黑暗的床头灯亮着,放在床上的手机不时会闪烁一下,那是客户发来了拜年短信,间或有同一个提示音响起,那是除夕夜耐不住寂寞的路明非,这小子总会在高兴或不高兴的时候来骚扰他,也只能骚扰他。
顾谶抬起手,刚叠好的纸飞机停在手心里,他换只手捏着,哈了口气,随手掷出。
迎着光,纸飞机摇摇晃晃,在夜风里寻找着方向,最后触到墙上枯死的爬山虎,跌进角落里。
而影影重重间,那里已经堆了许多纸飞机,有的已经弯折,有的布满灰尘,有的在雪化时浸湿腐烂。相同的是从没有一架能够飞过这面墙,飞到外面去,它们只是有一阵乘风,然后就迅速坠落。
顾谶偏头,轻轻磕在木质的窗框上。
在身后昏黄微弱的光线中,他若镶嵌的一片剪影。
……
……
时间在顾谶刚刚打包行李去美国的时候。
黄昏时分,穿着白裙的身影出现在了那幢老别墅前。
夏弥微微仰着头,站在铁栅栏门口,看着二楼没关紧的窗,有风吹过白色纱帘,拂动像是摆手。
她其实并不喜欢穿裙子,因为那样显得太娇弱,而她一点都不想让人这么觉得。但或许,是因为那日油桐花开放,在校园长长的甬路上,她看到某个人多看了那个叫陈雯雯的女生两眼。
陈雯雯当时就穿着棉布裙。
也没那么好看,夏弥心想。
日暮途远,老别墅蔓墙常青,她垂首挽发,似是踌躇。
有遛弯儿的大爷看到,顺口说:“别等了,这家的小老板听说出差去啦。”
“我知道的。”夏弥抿唇轻笑,指尖挑起一串钥匙,脆声碰撞当啷响。
大爷见此,摇摇头走了。
而他的出现好像就是为了让夏弥做出决定,她捻着钥匙,轻易就找到了开门锁的那把。
跟顾谶手上带着锈迹的钥匙不同,她手里的还新,一看就是放在抽屉里没用过几次。细长的钥匙插入锁孔,那看起来锈迹般般的大锁竟十分灵活,机簧弹动的声音分外悦耳。
夏弥满意地点点头。
院里同她离开时并无两样,想想也是,不过经年而已,小树还是小树,石板路旁仍有几株杂草。看得出来,就算住在这里的家伙还在,他也是不会打理的。
当走进屋里,明明只有通风过后的气味,她却感到了扑面而来的熟悉,这跟她那个虽然有着能看到夕阳的巨大落地窗,却没有半点人气的出租房是不同的。可明明,这里也只有一个人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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